第2 章 初入府學心氣盛,頹然現狀涼人心(上)(2 / 2)

可以說,你隻要是進了城,就有大筆掙錢的買賣,自然往來之商賈絡繹不絕,然而,進城,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外地來的走州闖府的商旅,都會被門洞旁鎮守的兵丁攔截,而後逐一由府署胥吏用那裹在製式玄色製服裏的惹人厭煩的長指甲指指點點,似乎他們才是那官學裏供養的一地大儒。隨即粗暴的一聲吼叫:“公驗!”

領頭的商隊管事隻得多次壓下心頭火氣,耐著性子看著那腐朽的毛筆竿子數次撥弄著那因為使用次數過於頻繁而皺巴巴的公驗。還有那粗手粗腳的家夥,不明是非,而粗暴的把自遙遠地域拉來的珍貴藥材和上好綢緞搗鼓一氣。

最終還是隻得低頭,忍著惡心,掏出銀兩購買一張“通關文牒”體驗卡。

胥吏嘴角浮現笑意,幾個兵卒也不再繼續“查驗”貨物,臉上堆著笑,迎候老板入城。畢竟,喝花酒的錢搞到手了。這倒是沒有讓杜懷鈺吃驚多少。因為這符合他所了解的所有暮年王朝,特別是這南宋殘山剩水的特征——“一切向孔方兄看齊!”

臨江府籍的百姓,進城互通有無或是像杜懷鈺這樣的府學生,依照大宋之法,是無需繳納任何費用的。

所以杜懷鈺大踏步的就要朝著城內行去。

“唰!”

突兀冒出的一柄泛著幽光的長矛將他阻擋而下。

“哪裏來的愚夫?好生不曉規矩!爾怎敢如此張狂!莫非是個瞎了的,看不見我等在此鎮守!”

杜懷鈺小子朝著那說話的兵卒看去,隻見得一魁梧身材,倒八眉,綠豆小眼,蒜頭鼻子,頷下微須的人物正對自己怒目而視之。

這守城的廂軍兵卒說起話來頗有氣勢,威風凜凜的,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多麼為國而盡忠職守的大宋忠良呢。

杜懷鈺曆來討厭這些跳蚤蒼蠅,當即也沒有好臉色:“怎麼,這城門是你們建造的不成?我進城還需得向你等通稟一聲!”

理雖如此,但這般言語,最是容易招惹禍患。

果不其然,正在“盤查”其餘進城人馬的諸多兵丁胥吏也齊齊向此處看了過來。

一個胥吏當即就怒了:“此城門就是我們哥幾個的,你當如何!”

暴怒的吼叫甚至驚了周邊的一匹毛驢,嚇得毛驢“呃昂呃昂—”的連連叫喚,毛皮一陣子抽搐,屎尿齊下,惹得靠近的幾人掩麵而讓。

杜懷鈺冷笑著盯著這名胥吏,盯得對方都想要抽刀砍人,卻又忽然宕開視線去看那頭毛驢:“好一個畜牲,叫喚得緊,如此張狂不顧場合,渾身醃臢氣息,臭不可聞!”

領頭的胥吏是念過幾年書的,聽出來了這小子暗諷他們一身銅臭,說也就罷了,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不要麵子的嗎?也是臉色極其難看。隨即對手下使了個眼色。

有脾氣火爆的胥吏當即就要推開人過來,給杜懷鈺小子鬆鬆皮。

杜懷鈺卻是忽然變得神情肅穆,聲若洪鍾:“爾等言說此城門是爾等的。卻是笑話。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山河萬裏,這臨江軍尺寸之地,均為我大宋趙官家所有,與吾等士人共治,豈能容你等粗鄙小人玷汙!還不速速大開城門!”

領頭的胥吏有些腦子,沒有意氣用事:“吾等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哪位相公當麵,小人失禮了,還請相公切莫見怪,饒過小人們一回。”

杜懷鈺也並非不知好歹之人:“我也不欲計較,爾等知曉收斂些許便可。”

“還有,我身並無官職,當不起相公之稱。”

為首的胥吏眯了眯眼:“哦!不知小郎君身負何功名啊?”

杜懷鈺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初得功名,現為府學生矣。”

剛開始訓斥杜懷鈺的兵丁聞言立刻發怒:“不過是個破鑼罷了,府學生,嗬嗬,我還以為是縣尊相公當麵呢。”

為首的胥吏臉色瞬間垮了下來:“那你說甚麼屁話,交錢,進城費二十文!”

杜懷鈺很是不開心:“待我稟明府學教授大人,讓他與知軍相公言說一二,整治爾等傷民之吏,除去你等害民之兵!”

領頭的胥吏瞬間就樂了:“好叫你這不知哪裏來的窮酸書生得知,這進城費用,就是知軍相公下令收的!”

杜懷鈺麻了,自己犯了個愚蠢錯誤,手底下的小吏都是這般嘴臉,那當地最高長官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沒辦法,蒼蠅老虎都遇到了,自己連蒼蠅都對付不了,更別說蒼蠅背後的老虎了,隻好掏錢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