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不靠譜的杜山叔,一聽劉校尉要做東,遇到酒搭子後,便將兩位族中後輩連同牛車一起丟下,隻身輕快的赴酒會去了。
杜懷鈺跟著杜滸進了城,杜懷鈺平時也就是在村裏待著,部分時節和族裏幾位貨郎去走村過寨,在縣學念書時候也感覺縣城不過區區而已,除了幾方土石混雜的城牆和官府、富戶、商行大氣點之外,感覺也和村裏差不太多,這可是他第一次踏足這古樸大氣且真實無比的古代城池,所以很是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還有停不下來的腳步和眼神。
杜滸卻並沒有表現激動神色,無論是早年縱橫江湖,威震數府,又或是在科舉道路上連連斬獲,春闈有約,使得他不知看過了多少市列珠璣和戶盈羅綺,也看過了不知多少的赤地焦土與貧病交加,繁盛富裕也好,貧困交加也罷,當透過表麵察看過這王朝的根基與病體之後,他對於這些暫時的表象一點也不在乎。
因為是工商重鎮的緣故,臨江府城明顯是得到了高人指點,規劃得很是井井有條。城規有矩,營造建築較為整齊劃一,道路平整,是清一色的青磚鋪地,有些些許灰塵晦暗。甚至還有一排排的柳樹、樟樹、青樹、桂樹於道路兩旁屹立成排,彰顯著較為先進的隔音和環保理念。偶爾有突兀高聳的酒樓或顯得很是鶴立雞群。還有那臨街建築,二樓為居室,一樓則辟牆而中門大開,高掛旌簾商帆,三樓,四樓麼看不太清,反正不是窮鬼書生杜懷鈺買得起的,他連上去過的經曆都沒有。
李記、趙記、劉記、侯記…的茶樓、布匹成衣店、首飾店、湯餅店…
這裏比起草市和縣城可繁華太多太多了,杜懷鈺看得目不暇接,腳步有些慢了下來。
行人不是一般的多,獨自挎著包走的,肩上扛著一堆子皮料子的進城獵戶,三兩個前後談笑風生著走的,老奶奶拄著拐杖,拉著小孫孫的手一步一步的朝著那糖果攤子挪過去,還有幾位從鄉下一起約著進城,齊齊挑著幾擔子黃橙橙的大麻梨子,那模樣別說多麼可人了,搞得杜懷鈺都想跑過去買個來解解渴。行人如織,所以無論小轎、牛車、馬車、騾車、驢車的司機緊緊的拽住韁繩,都隻好一點一點的挪移著前行,不敢風馳電掣。
看杜滸哥一直在趕著車朝前走,隻好徐趨之。
似乎是走到了一鬧市前,車馬人流陡然激增。身後跟著一堆望眼欲穿孩子的賣雜糖瓜子幹果的老叟拖著長調子在叫唱;舉著一大把糖堆的年輕灰衣小販笑迎迎的看著每一位路過的人,時而伸手打退那些想著趁亂摸取一串解饞的頑童;還有那以枯瘦且皺紋遍布的老手持著粉線,笑盈盈的喊到一開順心如意,二開夫妻同心,三開吉祥安寧,一下一下的從坐在身前小木凳之上將要嫁為人婦的青年女子臉上劃過的滿臉慈祥的從事開臉職業的老媼。
“喲,這姑娘可真漂亮啊,清新脫俗,雙目靈動…”杜懷鈺在心裏暗暗的想。可惜的是現在的杜懷鈺還隻是個窮酸書生,給不了承諾。更可惜的是,第一次遇見就在這開臉的攤子上,按照習俗,這大概是要出嫁的準新娘,不知要便宜了那個大豬蹄子。
杜懷鈺甩過臉不去看,任憑風如何撩撥心弦也不為所動,任憑人海將這段還未開啟的感情湮沒。
杜滸看著這一切市井煙火,原本在為流民之事揪心,現在,心思也緩和下來了不少。他在這臨江城府學求學也有幾年光景了,這裏也是一處好的歇腳棲心之地,他早已經將其視為第二故鄉般的存在。
他頭也不回的說道:“懷鈺,這臨江城還是頗為熱鬧的,特別是東城區還要比這裏繁華太多太多。待我們先去城北府學報到,為你登記造冊,領取名牒,先安頓下來。隨後我便領著你好好逛一逛這臨江城。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魚了,今日便讓你好好嚐一嚐這江魚的鮮美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