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杜滸疑惑的轉身察看,卻發現哪裏還有杜懷鈺小子的身影。
“嘶!懷鈺他第一次來府城,又沒有闖蕩過江湖,不曉得人心之叵測,莫不是被那個人牙子給拐了。”
連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四下巡查。
然後便看著在那隔著十多米的食鋪前站定,身姿堅挺,兩眼直愣愣的盯著人家設在臨街麵上,諸多門板齊齊大開,能夠站在街麵上看得一清二楚的後廚的“好族弟”。
杜懷鈺初次見到這設計也是被勾搭起了興趣,就過去瞧一瞧。頗有些後世明廚亮灶的感覺。
然後,他見到了他再也邁不動步子的原因。
隻見那臨街的青磚灶台上兩口大鍋在樟樹柴火的加熱下滾滾沸騰,用得是老鴨、天麻、蓮子等調製的湯底,視線沿著騰空熱氣一望,是一汪清爽。色青近白的湯水中,從鍋底加熱,一串串的小泡泡漸漸騰起,搖搖的盤旋,變得愈發大且搖晃得愈發厲害,猛的竄出湯水毫厘,又突兀的崩裂破碎。通過這樣的無數次前赴後繼,將湯底的諸多輔料的滋味帶到表麵,使得整鍋湯汁均是清爽怡人,清香四溢。
應當是終日靠近爐火,炎熱難忍受的緣故,那中年廚子一身的黃麻短打,頭上還箍著一頂青色圓布帽子,褐色的長圍裙不知道是本色如此,還是因為日久年深而上了顏色的緣故。
肩上搭一條長巾,不時的取下抹一抹額頭、脖頸,還有那臉龐的汗珠子。
猶如滔滔贛水的清湯因為沸騰而泛起漣漪水泡。
皮子極為薄嫩,猶如鮮竹幼小筍衣,白色夾雜著些許微黃,在模糊的紋路間似乎可以借著光線透視而出。
餡心殷實,用料很足。綠的像翡翠,紅得勝過丁香,藍得勝過靛青蓼藍湯色,粉嫩的也勝過鮮肉,堪比桃杏花之醉色。
通通一股腦的投擲進入大鍋,沒一會兒功夫,都順著翻滾的湯汁而懸浮飄渺起來。行了,熟得透透的了,再煮就爛了!
那大廚子眼神一掃,旁邊候著的不知道是學徒還是幫廚的幾位年輕男人,連忙跑過來把碗碟一字排開,又幾個轉彎,再度排開,瞬間,碗陣便形成了。
這店裏大廚子右手持著竹子製作的笊勺,一插、一撥、一撈,手肘一收一沉一點,一排排的碗裏便被填滿了清湯包麵,隨即澆上一勺子老鴨湯。
大廚就著幾個調料罐子耍起了筷子,食鹽、醬料、陳皮粉、胡椒粉、蘿卜幹連連撒下,一筷子夾上幾段香菜,點上幾滴米醋,厚實的一勺子麻油汁水當頭一淋。濃鬱的香氣鬱勃而出,為這傳了近百年的老食店招牌又增添了一抹色彩。
“你不餓,不餓!不餓!先去府學報到了又來好好吃一頓。”杜懷鈺在心理暗示,嚐試麻痹自己。
杜懷鈺聞著這香氣簡直要醉倒了,肚子開始有嘰裏咕嚕的反應。
杜懷鈺情緒低落的搖了搖頭,揉著肚子:“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啊,得,你又贏了。”
杜懷鈺做了一會兒的思想鬥爭,終於還是覺得去府學報到晚一點也沒事,頂多好桌椅和好床位被人挑走了而已,自己頂多難受幾天就好了。要是現在不吃上,自己會難受一輩子的。
終於,還是決定,進店祭拜一番五髒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