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幾位啊?”卻是一淡褐色衣裙的中年婦女。
看起來是這小小食店的跑堂伴當,看年紀,和那後廚差不多大小,那應當就是兩口子在。熟悉的家族經營模式,前店後廠,加上趴在收錢櫃台位置上那一位托舉著腮幫子聚精會神看著什麼的青年女子,就是標準的家庭餐飲服務一條龍。
“哈哈,兩個!”杜懷鈺答應著。
“好,請隨老身來稍作休息。”
長排臨街廊道之上,十餘套桌椅一字長蛇陣布置排開,各色食客或正坐或側坐,吃麵的,喝湯的,還有的耷拉著大半條胳膊偏斜著半個身子直接捧著碗享用的。
那女子把杜懷鈺往最裏麵還有空位的桌子上引。
但杜懷鈺不願意,他要坐在臨街道的位置,好邊吃邊看,這府城的熱鬧新鮮他還沒有看夠呢。
那老板娘還是熱切的過來騰出了臨街的小桌椅。
黃褐色的生漆椅子,有幾個蟲眼,看著,有年頭了。桌子是老核桃木打製成的,多年使用下來,加上店裏食客如雲,早已經是起了一層子的包漿。
杜懷鈺在其上拉了椅子坐下,也是學著老板娘的熱切模樣,對著進來的杜貴卿哥問道:“小郎君,幾位啊?”
”你小子,又皮癢癢了不是?”杜滸笑罵道。
“貴卿哥,我看這也隻是一家不大的普通小店,可能也有些名頭,但我看那些個在後廚忙活的人可是著實不算少呢?”
杜滸神秘一笑:“你初入臨江府,不曉得也是正常的,這飲食界也是一方江湖,這孫家的包麵可是這臨江食飲江湖中的一絕,祖上在前朝做過禦廚,這一代掌店的孫老爺子三十多年的老手藝了,搭配得一手好滋味,經過他手煲出的老湯味道算是極佳的。”
杜堃很是疑惑:“哦?所以他家裏才請得起這麼多廚子嗎?”
杜滸神秘一笑:“其實也不然,你見到的後廚幫廚也是不花錢的。”
杜堃就 更想不通了。
杜滸當即答疑解惑道:“後廚幫廚的大部分人,都是些搞食料的小攤小販,是這孫廚子的徒弟,都是想吃調製清湯包麵這一碗飯,所以就來幫廚學藝。”
杜堃似乎有所明悟:“那這孫廚子還算不錯的嘛,竟然也是心胸寬廣,不敝帚自珍。他家生意這麼好,這祖傳的手藝秘法就這麼傳授了出去,也不怕他徒弟們學成了搶了生意去。”
杜滸神秘一笑:“你以為是什麼織造戶或是醫匠的祖傳秘方,有那麼金貴?這清湯包麵就在於一個鮮美和價格公道。調料也就那麼幾樣,若是按照一個秘方就一成不變,那麼他家能夠開個百年才是怪話。這城裏的、鄉下來的,一路奔波就吃上這麼一口,老是這麼一個味道,縱使僅為了填腹,那麼誰又受得了?”
這次輪到杜堃不淡定了:“怎麼?莫非,他家不是靠著秘方發展的?”
“來了,兩位小郎君慢用著。”那婦人托舉著兩個大黑陶碗,便將清湯包麵的香氣實打實的送到了在交談中的兩人身邊。
“咦,這不是府學的大才子,貴卿小郎君嗎?幾月不見,這模樣又是俊俏了不知多少,看樣子啊,怕不是半個府城的姑娘媳婦都被吸過來了,可莫要把小店給擠散了。”婦人笑嗬嗬的說著調侃的話語。好家夥,杜堃直呼破案了,怪不得感覺剛才自己和貴卿哥走在道上,看到不少年輕女子看向自己,原來不是自己若潘安,而是自己旁邊有一位潘安。
杜堃來著這老練達的樣子,要不是這婦人和貴卿哥的年紀差別有些誇張,他都要止不住懷疑這兩位是不是有一腿了。
婦人把碗在桌上一擺,又分開推給兩人,清湯裹挾著各色佐料,隨著騰起的白氣縈繞鼻翼勾起饞蟲,將杜滸小子的話匣子生生打斷,十多個白如雞子的包麵在裏頭晃蕩著。
“王嫂子,今兒個怎地隻有兩三人搞起了這跑堂的活計,那些學徒呢?你就是太好說話,又不曉得嚴格些,莫要讓他們懶散慣了。”旁邊的一個雙手捧著黑陶碗,一身麻木短打力夫模樣的男人發問道,隨即那在絡腮胡須間的嘴唇一嘟,稀溜溜幾大口把湯水喝了個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