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力躲避她執著的嘴唇,然後又把她的雙手剝開,讓她柔軟的身體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然後我說:“別這樣。”
她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紅潤的臉也開始恢複白皙,並繼續變成蒼白。她垂著頭,咬著自己的嘴唇,低聲說:“對不起。”
我說:“我們回去吧。”
她突然抬起頭。我發現她的眼睛裏閃著淚光。她的胸部漲得鼓鼓的,並且起伏的速度很快。她說:“羅亮,你為什麼不聽我的?”
我說:“你為什麼非要我離開?總得有個說法吧。”
“羅亮!”她幾乎是哀求著,“我不能跟你多說什麼。聽我的吧,離開這裏。我不想讓你陷得太深。”
這個時候,我開始意識到,她想說又不想說的那句話,一定與夜總會有關,或者與牛總有關。而羅丹琳是知情人。她之所以不想讓我知道,正是照應了她前麵說的那句話:“知道得太多,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我還是不肯做糊塗蟲,雖然我並不喜歡打探別人的隱私。我說:“姐,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羅丹琳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她嘴唇嚅囁了幾下,終於說了實話:“夜總會是個毒窩!”
我大吃一驚。我沒想到在政府的嚴厲打擊下,竟然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種鋌而走險的勾當。我憤然說道:“那我去報警!”
“別,別做傻事。”羅丹琳忙拖住我,好像怕我馬上就會下車去報警似的。她說:“你沒有證據。”
“證據?”我愣了一下。是的,沒有證據,你告人家什麼?
羅丹琳又說:“以前也有人報過警。警察也來查過,可什麼也沒查出來。”
我有點泄氣地望著她。
羅丹琳說:“你別看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她見我不相信,又解釋說,“真的。知道內情的人不多,這種事他是不可能讓我知道的。我隻聽他說過,當我勸他不要做的時候,他又否認了。”
我知道她說的“他”是指牛總,隻不過她不敢直呼其名,好像“他”就坐在旁邊,冷眼旁觀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可不擔心這個,我關心的是另外的問題。我說:“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她說:“我知道吸毒販毒是很嚴重的犯罪行為。雖然他不承認,但我還是多了個心眼,平時就留心這方麵的事。我發現,夜總會裏經常有人吸食毒品。可是我不知道它們是從哪裏來的,是怎麼交易的。我雖然不敢確認他也參與了買賣過程,但他至少是知道並默許的。”
我回想著酒吧裏那些來來往往的人,那些人情緒亢奮,表情怪異,恍恍惚惚,倒是有點電視裏介紹的吸毒者的特征。我開始把眼睛半眯起來,想像著這些肮髒醜陋的現象。她又說了一個更讓我吃驚的消息。她說:“可能有些小姐也接觸過毒品。”
我重新又把半眯著的眼睛完全睜開,望著她。
她說:“你不要這樣看我,我沒有沾過。我是說,夜總會條件好一點的小姐,總會想方設法把她留下來。這一點我是知道的,這些小姐可以招徠更多的客人。”
對於這些聞所未聞的事情,我的工作熱情頭一回產生了動搖,並且有點深惡而痛絕之。如果羅丹琳說的是真的,那,我也走。
我說:“你為什麼說不知道怎麼離開,到底是什麼意思?”
羅丹琳遲疑了一下,說:“我擔心牛總不會放我走。”
“為什麼?”我本來想說你又沒有嫁給他,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小三而已,他憑什麼不放你走。但我並沒有這樣說。
羅丹琳說:“我知道,他不肯輕易放我走的。”說罷,又歎了一口氣。
我說:“你要走就堂而皇之之走,不要瞻前顧後的。你不給他打工,他還能把你綁住?”
“我試試吧。”
她有氣無力地說了這一句,便又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有一瞬間,我突然對她萌生了一點憐愛之情。我知道她相信我,這才跟我說這些話,並且願意跟我一起走。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僅因為她比我大七八歲,是我姐姐,還因為別的。我一時說不上來。
我把這種憐愛之情收了起來。我不再催著回去了,我甚至有種反叛的衝動。誰有本事誰把我開了。我在心裏說。然後我看了看羅丹琳,在心裏感歎道,漂亮的女人,有時也夠可憐的。可是,這是她的錯嗎?我學著她的樣子,閉起眼睛,安靜地靠在座墊上,什麼也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