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 / 3)

她這才把眼睛往我這頭看了一眼,馬上驚叫道:“快出去!這裏是給市民用的,不是給你們叫化子用的。”

我說:“拉屎還分三六九等?”

她拿起一把掃把,往我腳下掃來,說:“還不出去?我打掃得這麼幹淨,可別叫你這種人給糟蹋了。”

我想發火,可我的肚子更著急,我有點憋不住了。我也顧不得老太太阻攔了,衝進一間廁所,把門關死,然後稀裏嘩啦地拉了起來。老太太在外麵哇哇亂叫,咒死罵活的,可我的身體卻輕鬆極了。

拉完以後,我滿身輕鬆地開門出來,對老太太說:“對不起,謝謝你!”

老太太繼續在身後罵,我也不管她,滿心歡喜地直奔橋下。

請注意我上麵說的話,我是說,我滿心歡喜,而且直奔的目的地是橋下。就是說,我把橋下當作一個新家了,至少是一個臨時的棲身之所了。

當我再次回到橋下時,我突然有點無所適從了。

我開始思考。

我曾經引用過一句希伯來諺語:“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現在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必須思考。讓上帝見鬼去吧,我想。

我首先想到的問題是,我怎麼會在這裏。這個問題已經想清楚了。我發現夜總會有人吸毒,我想把吸毒分子揪到公安局去,老六不讓我這麼做,並且幾個人一起圍攻我,把我打得不省人事,然後我就被丟棄在排水溝裏。我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麼不讓我這麼做?那個地獄裏傳出來的聲音究竟是人說出來的還是我的幻覺?我想到了去公安局報案。可我現在連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我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我報的哪門子案?

第二個問題,我在哪裏?今天是幾月幾號了?現在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自然沒有人告訴我答案。但是,這個問題難不住我,到附近的地方問一下就可以問到了。

接下來,我的問題是,我怎麼辦?我現在狼狽至極,身無分文,衣食都無法解決,更不用說住行了。我衣衫襤褸,一身是傷,我想任何單位都不會收留我這樣一個流浪漢的。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想到了媽媽和妹妹。她們以為我在外麵混得很好,指望著我每月按時寄錢給她們,給妹妹讀書。而我現在卻成了這樣,如果讓她們知道,豈不要擔心死了?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倒黴蛋,過去是這樣,現在又回到過去了。難道我就不能不做倒黴蛋,做一個正常人嗎?

我越來越坐不住。我決定出去找點事做。我的眼睛已經在消腫了,差不多可以全部睜開了。我身上的傷痛在減輕,應該沒有什麼大礙。老阿婆說,我年輕身體好,扛得住。是的,我能扛住。即使扛不住,我咬緊牙關也要扛,誰叫我生成了這個命呢。

我站起來,看著橋墩,以下橋墩下麵的一切。這裏救了我的命,我現在有點留戀它了。我也很留戀老阿婆和白胡子老頭,我想我應該跟他們再說聲謝謝,然後離開。可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早飯還沒吃,我可能有幾天都沒吃飯。我必須盡快找到食源,填飽了肚子再說。我不能等他們回來了。

再見了,橋墩。再見了,老阿婆。再見了,淪落天涯的流浪漢!

我得走了。

衣服被撕扯得很破碎,衣不遮體的,這樣走出去有點見不得人。可我沒有錢去買,我必須想中別的辦法解決。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一個我曾經見識過的沒有辦法的辦法。有一回,我親眼看到有人把舊衣服扔進垃圾箱裏,然後就有幾個流浪漢去爭搶。我也可以借用一下這個辦法。我說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人在不得已的時候,是什麼可憐事也做得出來的。

我順著大橋的一側走出去,然後我走到了一條很寬敞的大馬路上。我把目光集中在路邊,我在搜索垃圾箱。我曾經在電視上看過到,城裏設了許多社會救助站,專門給人提供衣食救助的。可我不知道哪裏有救助站,要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去那裏,問他們討幾件衣服遮身,討一些麵包煎餅之類的東西裹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