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一隻垃圾箱。很多時候總是這樣,你想找什麼東西的時候,這東西就像是跟你捉迷藏一樣,躲著你。而你不想找它的時候,滿世界都是。現在我就麵臨著這樣的情況,我沒有看到一隻垃圾箱。我還沒有找到垃圾箱,另一個問題卻迫在眉睫了:我餓了,我的肚子在呱呱亂叫。
人是鐵飯是鋼。人在餓了的時候,首先是肚子會提醒,然後提出抗議,然後才反映到身體上: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然後就連走路也走不動,然後就被餓死。我可不想餓死,我還要給媽媽和妹妹寄錢呢。我得找點吃的東西。
這時候,我已經體麵全無。我顧不得別人怎麼看我怎麼指指點點說我。我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在夜總會認識的幾個人,我也聯係不上,即使聯係上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看還是算了吧,不讓他們看到更好。要是讓他們看到,比如瓊瓊,比如羅丹琳,要是讓他們看到的話,我還真不知道如何張嘴呢。
強烈的求生意識讓我的鼻子變得格外的靈敏。我一下子就聞到了香飄飄的味道,害得我喉嚨發癢,口水直流。我下意識地沿著飄出香味的地方走去,我看到這裏滿條街都是擺攤賣早餐的。我突然站住了,這麼多吃的,叫我不知往哪一家去了。當然我知道我並不是去買,因為我身無分文,我是在看,在觀察,看哪裏人少,哪個攤主慈眉善目願意免費施舍我一頓早餐。我終於看準了一家,是在較偏僻的地方,店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跟我媽媽的年紀差不多,不過我媽媽沒有她這麼富態而已。
我走到她的攤子旁,看看她又看看攤子上擺著的油條饅頭包子早餐奶什麼的。我想說,阿姨,請你給我一點吃的好嗎?可我沒有說出口。我從來沒有說過類似的話,我不知如何把這幾個字準確無誤地表述出來。我的心裏很難受,我的肚子更難受,站在一大堆美食攤前,我卻沒錢買,我的肚子還得挨餓。我有點討厭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沒有骨氣,竟然淪落到乞討為生的地步。
這個念頭一起,我就不好意思再站在她麵前了。我艱難地轉過身去,移動腳步。我又走到了另一家攤子前。攤主是個三十幾歲的矮子,看上去很精明,有點像老六的樣子。一看到他這副身架,我就離開了。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每往前走一步,我的腳步就變得沉重一分,到最後,我幾乎走不動了。我隻得挑個沒人的地方坐下,歇息一會兒。要麼等到他們收攤吧。我想。收攤的時候也許會剩下點什麼,然後他們也不願帶回去,說不定就做個順水人情扔給我了。
我就這樣坐著,看著來來往往的食客。當然我主要還是看攤主的表情。我渴望哪一位攤主注意到我,或者看穿我的心思,然後大發善心,把幾個饅頭包子哪怕是一碗稀粥施舍給我也行。可我的計謀失敗了,因為根本沒有人顧得上我。
我不經意地在地上扯出一根草,下意識地塞進嘴裏。我一看,突然有了主意。對啊,草根是可以吃的,有些植物是可以吃的,有些昆蟲也是可以吃的!我又想到了野外生存訓練。班長逼我們吃生田螺,吃生魚,吃螞蚱,吃蚯蚓,也吃一些樹葉或草根。我何不去找找這些東西來吃?
天無絕人之路,這是老天在點化我呢。我有點興奮。我打算離開這裏,自謀生路。我站起來,看也不看那些攤主和食客,我自己可以想辦法找到吃的東西呢。
我發現有東西擋在麵前。我一看,是一輛摩托。我想繞開摩托,還有東西擋在我麵前。我一看,是兩個人。兩個有點眼熟的人。他們是誰呢?我絞盡腦汁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