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姑詫異道:“你連這也不曉得麼?自從聖祖開朝,皇後就必定要是納蘭家的女兒。孝景太後就是咱們太後嫡親的姑姑,就是皇後和懿妃,也是親姐妹。
皇後必出納蘭家的規矩我倒知道,隻是想不到皇後和懿妃居然是親姐妹,兩人都沒什麼相似的地方。便道:“原來皇後也是福瑞大長公主的女兒,怪不得如此氣度。”
“哪兒和哪兒啊。”白姑姑撇了撇嘴,“當初先皇賜婚,是給懿妃的,人家大長公主就這麼一個女兒,寶貝兒眼珠子似的,陪嫁也不知道多少,就差把公主府搬到親王府了。也怪大長公主太作踐人,皇後是駙馬屋裏人生的,就成了公主的眼中釘,硬逼給做了陪嫁丫鬟。誰曉得就入了聖上的眼呢。當初聖上又不過是個皇子,懿妃仗著娘家的勢,忒不把人當人了,鬧著都把人家孩子都給折騰沒了,鬧大了事情,氣得先皇都發了火。咱們聖上的性子又像聖祖爺,也就是太後攔著,沒把懿妃打死。”
一番話聽得我冷汗直流,這哪裏是宮闈爭寵,分明是手足相殘啊。
姑姑又說:“打那以後,皇後的身體就算廢了。你說她也是想不開,禦醫多少個都看過了,都搖頭,說她這輩子都不能有子息了,不知道還霸著皇上做什麼?也不怪太後罵她狐狸精。”
我吃驚的轉身看著姑姑,也不管她一迭聲叫著頭發斷了。皇後,那麼溫柔,那麼和藹可親的皇後,居然,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姑姑看我驚惶,扭臉看了看窗外,道:“小祖宗,要你替別人操什麼心?顧好自己就是了。方才給我一陣亂問,要緊事倒還沒關照你呢。
你可知道,皇後給你的鐲子是什麼做的?”
我回過神,看了看手腕上太後賞的同樣的鐲子:“不是女兒香的麼?”
姑姑冷笑:“不錯,你手上的這隻的確是女兒香的。可你知道不,這女兒香做的東西可難得,就是在宮裏,也算是稀罕東西,皇後為什麼要送你這個?”
這叫我如何知曉,我呐呐道:“自然是太後、皇後疼愛。”
白姑姑搖了搖頭:“太後疼你的心,日後你自會明白。至於皇後,她可狠得緊呢。”
我茫然看著姑姑,那樣柔弱又可憐的皇後,姑姑又何苦落井下石?
姑姑緩緩道:“你可知道,女兒香這種東西從來都隻有宮裏有,說是女人帶了不僅驅邪護體,還能延年生子。能做成女兒香的,需是一種喚做‘金香玉’的玉石,這種東西,本就極少見,聽說,隻在深海底才有,剛撈上來的‘金香玉’據說不懼刀槍、沉重無比,還要選其中上品的,用藏傳秘法練製後,才能打磨成器物。如此珍貴的東西,要是真賞你,可算是真心疼你了。”
我凝神聽著,越發覺得皇後疼我,不知姑姑卻話鋒一轉:“可惜,這東西名聲傳得太大,就有人為了賺錢造假。就真有那黑心的,用麝香、水銀浸了普通玉石,仿成女兒香賺昧心錢。
這麝香可是活血的好東西,可惜,戴女兒香的都是女人,女人,是碰不得麝香的。要知道,女人碰多了麝香,可是要生不了孩子的。至於這水銀,可就更毒了,莫說貼身戴著,就是聞得多了,也是要命的東西。”
白姑姑說完,摘下我手上太後賜的女兒香:“真的女兒香,堅硬勝鐵,清香如蓮,又有紋理如畫如煙;假的雖有麝香增其味,水銀加其重,相形之下高低立判。貴人還要我拿來看麼?”
呆坐半響,鐲子是皇後親手給我套上的,白姑姑說得那般無懈可擊,自然也不會騙我,啞聲道:“她如此目無王法?”
話一出口,就落得姑姑嘲笑;“王法?宮中什麼都有,惟獨沒有王法。貴人若要真在宮中站穩腳跟,可不是小心謹慎就可以的。”說完,就死死盯著我的眼睛,好象要看到我心裏去。
我暗暗思索前麵姑姑的話,也不及細想,便道:“姑姑,我本就是太後垂憐,才得以入宮奉聖。這輩子、這身子,自然為太後馬首是瞻。”
話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這叫什麼話,堂堂太後,要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嬪來說這些麼?無論倫理綱常,太後要我死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白姑姑淡淡的說:“入宮奉聖,倒也不算是什麼恩典。有些話,我這做奴婢的人是不好說的。日後,貴人若真有幸扶搖直上,就莫忘了今日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