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憔悴的女人在聽到動靜的那一刻便睜開了雙眼。
看著蓋著被子,形容枯槁的母親,那股子酸意又湧上了鼻腔。
不過三年時間,記憶中的人早就不複存在了,白皙的皮膚變得黝黑,嘴唇發紫,瘦得顴骨凸出,呼吸粗重,甚至還帶著氨氣的味道。
隻是不變的依舊是看向她時,那眼裏的愛,以及愧疚。
打著留置針的消瘦手臂向她的方向抬起,阮棉連忙快步走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側。
“媽媽,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點?”努力的扯出一抹笑,試圖將一切的苦難都掩下,做出一副一切安好的模樣,“媽媽,你放心,一定很快就能找到跟您匹配的腎源,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吸著氧氣都藏不住喘息的阮母輕輕搖頭,微微歎息一聲。
溫柔的嗓音也被磨得沙啞,“棉棉,媽媽對不起你。”
她的意思阮棉明白,從前爸爸生病,如今媽媽生病,家庭的重擔壓在她身上幾乎無法喘息,如今還要不負責的一個個離去,留她一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他們對不起她,唯一牽掛的也隻有她。
當即阮棉的眼眶就紅了,上湧的情緒再難壓下去,隻能側過頭,逃離似的飛快抹掉眼淚。
“媽媽,什麼對不對得起的,你若是覺得對不起我,那你一定要努力的活下來,不然你讓我怎麼辦?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阮母又是一聲無聲長歎。
她是什麼情況,自個兒心裏也清楚,左右不過都是在挨日子。
況且,她也是真的不想要再給女兒留什麼重擔了。
唯獨擔心她一個人。
“媽媽答應你,會努力的。”
如枯藤般的食指動了動,在女兒明顯憔悴許多的臉頰上蹭了蹭,像小時候那樣,“轉眼我的棉棉都已經這麼大了。”
好似能夠感應到她想要說什麼,阮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撒嬌般的呢喃,“不大,在媽媽這裏,我永遠都是小孩子,永遠需要媽媽。”
被病痛染上黃的雙眼混濁著積起水潤,淚珠終於順著眼角的褶皺落下,滑入枯燥的鬢發內。
“人終有一死,但是媽媽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棉棉,去到下麵,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爸爸啊……”
阮棉低垂著腦袋,任憑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褲腿上,她明白媽媽的心思。
和顧兆川交往的這幾年,媽媽也是知道的,雖然他從未來見過媽媽,他們分手的事,媽媽也不知道。
她不放心的隻有她,她的心願也是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她成家,不再孤單一人。
“棉棉,什麼時候把你男朋友介紹給媽媽認識呢?”她眉眼間是藏不住的疲態,但仍舊微笑著,“我的女兒這麼漂亮,不知道穿上婚紗得有多好看。”
那句他們分手了的話語到底還是哽在喉嚨中,沒有說出來。
“媽媽,你放心,有機會的,但是你要答應我,快點好起來才行,我還要你幫我操持婚禮呢!”
與媽媽說了一會兒話,她的精神已經不是很好,肉眼可見的萎靡。
阮棉給她撚好被角,讓她好好休息,等一下再來看她。
一逃出病房,眼淚便再不受控製,大顆大顆的滾落。
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母親離去!
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下定決心般,飛快滑動著,查到一個號碼,迫不及待的撥了出去。
“喂,您好,您這邊是一線牽相親網嗎?我要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