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個兒子一點正事不幹,滿腦子都是吃喝嫖賭的混蛋。
在他們眼裏,就算那個兒子變成了一具招蒼蠅的發臭的屍體,也比我這個女兒強。
他們的觀念,從這個兒子出生那天起就是如此。
不,應該說從他們打算要兒子那起起,就從來沒有變過。
柳月說,今晚鬼卒會過來提命,隻要我能熬過今晚,這件事就有翻身的餘地。
說著她還給了我一個香囊。
“這個香囊裏都是寺廟裏頭香燒完收集起來的香灰,陽氣最勝。”
“於嬌,我知道你心裏難受,越是這樣你越是要振作起來,不能讓他們得逞。”
“香囊你握在手裏,不管它讓你多難受,你都不能鬆手。”
生還是死,就看今晚了。
7
由於我的身體過於虛弱,幾乎是一覺睡到半夜。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的大腦是清醒的。
我試圖思考自己對於父母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是一隻寵物麼?
我家裏曾經養過一條狗,後來因為在街上亂跑被路過的車給碾死了。
我媽當時對著狗的屍體還抹眼淚來的。
我在家裏的地位連狗都不如。
他們一心想要兒子,當初生下我,是個閨女,如果沒有外人在場,他們估計會直接扔了。
時間很快到了午夜,病房裏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
我幾乎冷得要打哆嗦。
也是在某一個瞬間,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一樣。
病房裏原本充斥著的呼嚕聲,磨牙聲,呻吟聲都消失無蹤。
那種感覺,仿佛這間病房被陽間的世界拋棄,成為了地獄的一部分。
病房裏一個黑影逐漸清晰起來。
我想起了柳月的叮囑,下意識地握緊她給我的香囊。
那團黑影逐漸形成人形輪廓,開始挨個床位溜達。
我是它第二個停留的床位。
此時的我緊張到了極點,幾乎就要叫出聲來。
之前柳月反複告誡我,不管發生什麼,千萬不要吭聲。
我咬牙把尖叫的欲望忍回去。
直到冷氣逐漸從我身邊撤離,我知道,這是它到下一個床位去了。
黑影在病房裏轉了一圈,似乎因為沒找到人而生氣,發出了特別詭異的聲音。
像是小孩在哭,又像是小貓在叫。
突然間,我感受到手心傳來的刺痛感。
正是我握著香囊的手。
那種感覺,就好像無數根細針從香囊裏生長出來,在紮我的手。
“有香囊護體,它找不到你,就會反複念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這時候香囊就會有反應,你可能會感到非常難受,可越是這種時候你越要忍住。”
盡管柳月提前給我打了預防針,可我還是因為過於疼痛而輕輕地呻吟了一下。
我心說不好,要完。
下一秒,我就感覺一團冷氣靠了過來。
8
“挺好的一個孩子,怎麼突然就死了?”
“是啊,昨天看著還好好的,唉,真是世事無常啊。”
在大家一片歎息聲中,護士為離世的人蓋上宣布死亡的白布。
護士剛把屍體推出病房,就被迎麵衝過來的兩個人攔住。
這兩人不管不顧,趴在屍體上就開嚎。
“我的閨女啊,你咋就這麼死了啊!”
護士都被他們倆給哭懵了。
我實在看不過去,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爸媽,你倆哭啥呢?我這不好好的麼?”
兩人的哭聲戛然而止,表情也由悲痛轉為震驚。
川劇變臉的都沒有他倆變臉快。
我媽似乎不敢相信我還活著,把推車的護士當成空氣,直接拉開了白布。
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男性。
我媽傻眼了,脫口而出:“怎麼會呢?怎麼可能死的不是你呢?”
我笑了。
“我還沒給你們盡孝,怎麼可能這麼早就去死呢?”
周圍的人都被我媽的舉動雷得三觀盡碎。
“女兒在醫院躺一周都不過來看,到這來就開始假哭,真惡心。”
“可不是,哪有這樣的爹媽?好像巴不得自己的閨女死了。唉,白瞎了這麼好的孩子。”
病友們不管怎麼挖苦,我爸媽都無動於衷。
兩人的心思都在我身上。
我順利死掉,我弟那邊就算是複活成功。
可惜這一周,兩人日日夜夜盼著我死,此刻我卻活蹦亂跳的站在兩人麵前。
他們肯定會崩潰。
這也多虧了柳月。
是她提前讓我換了病房。
她算出有人和我同一天死,不過病房在我隔壁。
當時鬼差逼近我的時候,我腦子裏想起了閨蜜說的話。
“最壞的結果,鬼差發現了你,不管你多難受,千萬不要再吭聲。”
“鬼差勾魂是有時間限製的,這段時間你如果能忍住,鬼差就會覺得自己找錯了人。”
“它會先帶魂回去,但你並未脫離危險。七天之後,假如你弟弟的還魂壇還沒有被破壞,鬼差還會過來找你。”
“到了那個時候,你必死無疑。”
被鬼差勾魂的時候,我掌心的刺痛感已經到了頂峰。
為了分散注意力,我開始思考這些年在這個家裏所受的委屈。
我弟的性格特別霸道。
任何屬於我的東西,隻要他看上,我必須讓給他,不然他立刻就去爸媽那裏告狀,換來我一頓毒打。
從小到大,素來都是有肉他吃,而我連喝湯的資格都沒有。
我弟是家裏的寶貝,是我父母的榮光。
而我是連家養的狗都比不上的賠錢貨。
想到這點委屈,那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我咬牙忍了一會兒,那團冷氣果然漸漸消失。
我暫時保住了命,但柳月說,真正的硬仗才剛剛開始。
9
要把命從我弟的手裏搶過來,我唯有回家。
我和爸媽提出回家的請求,他們也欣然同意。
他們心裏打著的是和我同樣的算盤。
回家見到我弟,我大為驚駭。
要不是我這幾天沒怎麼吃東西,肚裏空空,我一定大吐特吐。
他現在的狀態能稱為人麼?
五官扭曲,露出來的皮膚爛的不成樣子。
皮膚下麵輕輕蠕動的東西都是蛆蟲。
在我父母眼裏,這樣一團爛肉,也比我這個健健康康的女兒有價值。
按照柳月的說法,這七天內,我一定要找到我弟的還魂壇,把它破壞掉。
我弟就會徹底變成一團爛肉,直到爛光為止。
可同時,我在家裏也極度危險。
每晚午夜過後,我弟都會像瘋狗一樣,撲向我,直到吸光我身體裏所有的魂魄。
我一定不會讓他得逞。
該死的人,就讓他去死吧。
說來也是怪。
我爸媽如果想幫我弟弟偷走我的魂,其實很容易。
他們完全可以像我剛回來時那樣,把我抓到屋裏。
甚至可以把我綁起來,任憑我弟怎麼對我。
這麼鐵石心腸的父母,難道也心軟了?
到了晚上,我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爸主動來找我,難得和我語重心長聊起了天。
他說了好多對我好的溫馨畫麵。
可惜他說的這些場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能記住的,都是他對我的壓榨和虐待。
我爸的算盤打的真好。
該死在醫院的我活的好好的,他也吃不準這次能不能成功。
一旦失敗,兒子爛肉一樣的兒子保不住,至少拉攏住女兒。
聽著爸爸的話,我賠上笑臉。
演戲誰不會?
我爸也是幼稚,見我笑了,以為我信了他的鬼話。
我弟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我已經把門反鎖,可我媽有鑰匙。
她把門打開讓我弟進來的時候,我還聽她小聲說:“乖兒子,你趕緊去把屬於你的東西搶回來。”
她可能以為我這個點已經睡著了,說話時也不注意控製音量。
也可能她根本不在乎我能不能聽到。
我沒有按時死,耽誤她兒子複生了。她現在對我滿滿的都是恨。
我弟進屋的時候,一陣陰風跟著灌了進來。
我的身體瑟瑟發抖,一半是冷,一半是害怕。
柳月提前給了一個法寶,是用糯米和公雞血做的紅紙,讓我貼在身體裏。
按照柳月的說法,我熬過今晚肯定沒問題。
我弟很快就朝我摸了過來。
盡管柳月一再叮囑我不要睜眼,我還是忍不住,微微睜開了一下。
看到眼前的弟弟,我差點幹嘔。
他的臉是紫黑色,眼球凸起,五官都是斜的。
月光映照著這張惡心的臉,顯得格外恐怖。
他突然猛地撲向我,可手剛要觸碰到我的身體,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燙到了一樣,迅速把手縮了回去。
然後跌跌撞撞的滾出了這個房間。
我身上的法寶果然有用。
可我又想到了柳月說的另外一句話:“紅紙的作用會不斷減少,恐怕挨不到七天,你一定要在這之前找到還魂壇。”
10
隔天我媽一大早看我在外麵鍛煉,氣的差點吐出二兩血。
我看她表情好像吃了屎一樣,很關心的問她。
“媽媽,你是身體不舒服麼?”
我媽怒瞪著我,回了句:“滾,少在這貓哭耗子。”
這人真是的,關心一下都不行。
白天我抓緊時間去找還魂壇,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偷偷去找了,卻沒有任何線索。
我心裏有點著急,感覺我媽許是藏到了我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下午我爸媽還吵了一架。
我爸像是換了個人,開始挑我弟的不是。
“你孩子我不要了,你看他哪像個人?”
我媽一下子就急了,過去和我爸撕打在一起,一邊打還一邊對我爸破口大罵。
“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麼?你也被做爸爸?”
我爸被她打出家門,臨走前還扔下一句。
“我就當沒這個兒子,再找別人生去!”
我媽受了委屈,想過來拿我撒氣。
可是她好像忘了,我長的比她還高出大半頭。
她想打我,除非叫上她的怪物兒子幫忙。
我媽用她那張黃臉臭了我一天,到了晚上竟然過來和我獻媚。
“媽給你燒了湯,你趁熱喝。”
可惜她演技太差,湯有問題幾乎就寫在她的臉上。
我接過湯,直接走到雞窩那兒,把湯撒到雞食那。
我媽急了,抬手就過來扇我,被我躲開。
雞貪吃,很快就把粘著湯的食物給吃了,不到一分鍾,就倒地不起。
我媽似乎想解釋,但我懶得聽,直接回到房間裏。
當天夜裏,昨晚發生的事情再次上演。
可是這一次,我總覺得,我弟對紅紙的反應,沒有前一晚劇烈。
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趕快找到還魂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