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後,客棧燈火都熄滅。我在靈堂內,另擺了個案桌。隨後整理衣襟,持著香火,插進香爐,道:“願天有眼。”隨後幾個人,靜靜等候。樓內晚風吹過,桌台蠟燭,也快要燒完。提琴手終於按捺不住,冷笑道:“這就是你說的法事?”我心灰意冷,手一揮,把燭台掃在地上,道:“罷了,你把她埋了。”
“哐當”蠟燭落地,樓上陷入一片黑暗。陡然刮起冰冷的寒風,所有的一切,都往上方卷去。抬頭一看,一條長長的階梯,通往遠方。提琴手在狂風中,止住身軀,凝視階梯,道:“這是什麼?”我道:“靈界。”隨後來到梨花棺材邊,道:“快抬上去。”草原,趙先生,卓飛連忙過來,抬起棺木,上了階梯。
台階很長很長,狂風不止,也很窄,旁邊是看不清的黑暗。我們四個,抬著棺木,提琴手跟在後麵,道:“旁邊是什麼?”我道:“你管他是什麼,別掉下去就行。”放眼一看,也隻有台階盡頭,才能看到幽亮的光芒。走了一程,周圍突然傳來鬼哭狼嚎聲,其間悲慘,滲入人心。數不清的鬼魂,在黑蕩的空中飛舞,發出哭泣的聲音。不一會,提琴手突然尖叫起來,回頭一看,卻是幾隻小鬼,從台階下鑽出來,纏住她的雙腳。我皺眉道:“怕啥,踢走!”提琴手連忙幾腳,把小鬼踢到暗處。
一路疾行,路上遇到攔路鬼魂,非踢即打,來到光亮盡頭。卻是一道門,猶如水波,散發各種光芒,柔和剔透,旋轉不絕。左邊有位玉麵書生,身穿白衣錦華,手持紙筆。右邊則是剛猛武士,手持金槍,守衛靈界。武士喝道:“來者何人?”我們放下棺木,道:“凡夫俗子,無意犯界,實為送友人歸途。”
武士聲音,猶如雷鳴:“走!”我一愣,見提琴手雙眼憤恨,瞪著我,於是開口道:“敢問一句,我這位朋友,會前往何處?她生前…”話還未說完,武士鋼槍一抖,插進了台階中,整個靈界,都震動起來,喝道:“汝敢多言?”我們腳步不穩,差點摔進黑暗,進入異界,不由臉色蒼白。書生見了,指著後麵亮門,道:“這就是靈界之門。”
突然,遠處逐漸來了個身影,四處張望,小心翼翼,來到靈界之門。見了二位靈界使,噗通一聲跪下,道:“小的這是在哪裏?”書生道:“不是哪裏,從這進去。”來人猶然道:“小的生前罪孽深重,偷盜搶奪,但誠心悔改,希望…”話音未裸體,武士大喝一聲:“進去!”隨後一棒,把來人打入靈界之門。
我大吃一驚,不忿道:“那個人,罪孽深重。我這個朋友,心底善良,沒做過一件惡事,怎可進同一門。”書生道:“別無他門,隻此一道。”我心神暗淡,回頭一看,提琴手不住冷笑,似乎嘲弄於我,於是怒道:“好壞不分,善惡不清,算什麼靈界!不去了!”隨後幾個人,扛著梨花棺木,就要返回去。武士手中金槍,再抖一下,喝道:“放肆!”陡然間,地動山搖,台階盡皆粉碎,歸路已斷。
書生凝視著我,道:“你服不服!”我冷道:“不服!”武士鋼槍一震,趙先生站不穩,從台階上掉下去,落進無盡深淵。我冷然轉身,不肯認服。“嘩”的一聲,卓飛也掉了下去。我默然垂頭,道:“我服,真的服了,原諒我的不敬。”書生道:“既如此,回去吧。”手一揮,台階又出現在身後,趙先生,卓飛,也重新歸路。
我們默然離開,回首一看,梨花的身軀,已步入靈界。走一步,身後的台階,消失一層,慢慢回到陽間。不知不覺,就回到客棧,一切依舊,靈堂,棺木,似乎沒有絲毫變化。見我表情低落,提琴手冷道:“你不是說,做了法事,梨花會去個好地方麼。現在梨花走了,和犯人進了同一個窩”我默然道:“我不知道,以為靈界會網開一麵,以為會好的。”提琴手不住冷笑,道:“以為,以為,葉天憐,我算看透你了。你就是成天吹牛,做白日夢的廢材!”草原勸解道:“提琴,算了,他確實沒料到。”
我離開大廳,緩緩推開門,躺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趙先生推門進來,道:“天憐,還好麼。”我點點頭,道:“安好。我做事,太過一廂情願。鬥不過天,就和自己鬥。困獸猶鬥,莫過於此。”趙先生道:“你想多了。”我淡淡一笑,道:“懲戒非嬌兒,伸手不公子。莫留百花開,方知是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