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胡須老兵不由分說的就招呼著兵們將擔架往搶救室屋裏抬。“你們這是做啥子?”汪文芳頓感手足無措的看著這些兵們。

“做啥子?”還是哪胡子拉碴的老兵將一張糊滿硝煙的臉朝汪文芳杵了過來,頓時,自他身上傳出的血汗及泥土煙草混合的怪味直衝汪文芳的鼻息,她不由稍稍皺眉將臉扭了過去。汪文芳的這一舉措,無疑激怒了胡子老兵,他色厲道:“老子恨不得把你們這些護士嬌小姐統統拉倒前線去感受一下硝煙和血火的滋味!你皺眉幹啥?老子跟你說,趕緊叫醫生來,想辦法救活我這兩兄弟。不然……”說著話,他拽過身後大背著的81杠,拉動槍栓就頂上了火。老兵天不怕、地不怕的撒潑舉動徹底讓汪文芳呆立當場了。

“你們想幹嘛?”就在這當口,門診值班外科醫生洪華業走了進來。一見醫生出現,胡子老兵又將注意力轉向了他。“趕緊給我救人!”老兵的每句話的態度都是那麼的強硬和不可抗拒。

洪華業深知這些剛從火線上下來的偵察兵都是些不要命的橫主,他沒有去計較胡子老兵的生硬態度,隻是快步走到兩名傷者前開始檢視起傷勢來。一會,他即轉臉對汪文芳說道:“通知手術室同時準備兩台外傷大手術。”見洪華業神色嚴峻,汪文芳忙取過病曆速記兩名傷者的傷情。“姓名楊宇,部別39822,血型AB型,腹部刃器切割傷,傷口長二十厘米,寬六至七厘米,深度十五至十七厘米,大小腸均外露。”當洪華業剪開楊宇腹部間纏裹的繃帶時,他那青紫色的腸子一下子又湧出了體外,那外露的且早已化膿的腸子除爬滿蛆蟲外還散發著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見傷者的傷情如此之重,洪華業歎息著將手裏的手術剪丟與一旁的敷料盤中道:“急送手術室手術。”

“醫生。“眼見著楊宇被抬上推車送往手術室後,胡子老兵又擠過來叫著洪華業,作為外科軍醫洪華業也是多次深入前線展開戰地救護,所以他很能理解胡子老兵此時此刻的心情。

“老兵,你能不能不妨礙我的工作?”洪華業客氣的說道。

“醫生,我就一句話。”胡子老兵懇求道。

“你請說。”洪華業剛一轉身麵對胡子老兵,他即撲通一聲,給洪華業跪了下來。他的這一舉動,到令洪華業大感無措了。“你這是做啥?”一邊說著,洪華業急出手相攙。可胡子老兵拒絕著,他竟如孩子一般的哭喊道:“醫生,這倆娃還年輕,請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救活他們,求求你了,不然這次哮虎的損失就真的太慘痛了……”

一番苦勸,洪華業才在隨胡子老兵同來的兵們幫助下,將胡子老兵勸出了搶救室。待再來至我的身旁時,映入其眼簾的就是我全身上下早已被鮮血和泥土浸染的辨不出顏色的繃帶。

“手術剪。”洪華業朝汪文芳伸出了左手。稍後,執剪在手,洪華業開始小心的剪開早已與外衣阪結在我身上的繃帶,剪刀經行處,隨著繃帶和外衣的被剪開鮮血又開始大量的湧出。

“快!輸血!”洪華業大聲命令汪文芳過後,她急急將500CC的血漿瓶掛上輸液架後,又急急在我右手肘窩處消毒,就在她即將下針時,從我的口腔中又有鮮血湧出。

我喉嚨裏嘰嘰咕咕的響著,憑經驗,洪華業知道是肺部積血倒流。“血氣胸。快!準備清洗機!”刻不容緩,洪華業知道一旦肺部積血塊堵住我的氣管,稍停幾分鍾,便是華佗再生也難再施術救活於我了。

“來不及了!”汪文芳注意到了我的臉色正變得青紫。“趕緊……”洪華業的話還未說完,汪文芳已俯首傾向於我的嘴唇,她用力吸吮著。一見之下,洪華業當即明白汪文芳這麼做的用意何在了,他立即配合於她開始為我做起了心肺複蘇。

就是在哪個午後,我的生命遊離於生死線上。也就是在哪個午後,一位未出閣的姑娘將她的初吻獻給了一個素昧平生的戰士。還是在哪個午後,我和她誰也沒去想過,這一吻,對於她和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3

雪後初晴,幾絲暖陽斜斜地射進放風壩中。上午的靜坐過後,在開午飯之前,倉號內的嫌犯可以在放風壩中自由活動下。小小的放風壩也隻有十幾平方,在以後的羈押日子裏,我常把這裏稱之為圈。因為,頭頂上方的隔欄已使得這小小的放風壩恰如動物園中圈養猛獸的圈欄。

“接著。”隨著喊聲,男子將一根香煙朝我拋來後,並朝我晃晃手裏已燃著的香煙示意他那裏有火,我抬起屁股,移身趨將過去。

深吸一口,對我來說已是久未進肺腑的煙霧,我憋住一口氣,任由那股煙霧在肺腔裏足足轉悠了幾個來回後,才依依不舍的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