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中有關南宮適的記載不多,僅提及3次,要想全麵了解孔子眼中的這位“君子”確實有點難度。但是通過《論語》中一些與之相關的記載我們還是可以認識他的。據統計,《論語》中“君子”一詞共106處,若分類言之,元人何異孫認為有“泛言者”“取人者”“責人者”“答問者”和“與小人對稱者”等五種情形。在這裏,筆者無意具體地述論孔子的“君子”概念的各種“所指”,而隻就孔子對南宮適的“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的稱頌來認識其所倡的“君子”人格中所蘊含的價值取向,從而了解南宮適其人。
孔子說:“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論語·雍也》)“文”是指人的外在行為符合禮的要求,“質”是指人的內在仁德。一個人隻有具備內在的仁愛之心,同時又能以禮的形式表現出來,方可謂“君子”。據此我們來看看南宮適。
《論語·憲問》中“南宮適問於孔子”的一段問答使我們不難看出南宮適是一位崇尚德性的人。據說羿、都是夏朝人。羿是有窮國之君,而奡就是《左傳》裏的澆,他是羿臣寒浞之子。羿恃其善射,逐出夏朝天子相(《左傳》中稱為夏後相),自立為天子,用寒浞為臣,反為寒浞陷害。羿死後,寒浞即取羿的妻室,生了兩個兒子,一是澆,一是豷(yì)。澆的力氣大,能蕩舟(就是能在陸地推舟),用其武力滅了夏後相。當時夏後相之妻已懷孕,逃到有仍,生少康。後來少康滅豷,而中興夏室。禹致力於水利,後受舜禪而為夏王,稷教民稼穡,他的後代子孫建立了周朝。禹、稷二人的力氣比不上羿、奡(ào),但都得了天下。南宮適以禹、稷躬稼而有天下的事實來證明仁愛之心的重要,孔子對此用“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來大加讚賞,這正是南宮適尚德思想的體現。
南宮適的言行又如何?《論語·先進》有“南容三複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子”的記載,大意是:南宮適經常誦讀《白圭》這首詩來策勵自己,因此孔子以其兄長的女兒(侄女)嫁給他。或許我們認為孔子未免過於輕率,隻因一個人誦讀一首詩,便將侄女嫁給他。其實不然,要知道《白圭》這首詩是《詩經·大雅》中的一首,其中蘊含著深刻的德、禮、仁的意義:“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這告訴我們:言行是很重要的,行為不可隨便,說話尤其必須慎重。這就好比一塊有瑕疵的白玉,我們還可以磨去斑點,重新擁有白玉;說出的話一旦有錯,便難以收拾了。三複《白圭》使我們看出南宮適就是這樣一位謹慎言語的極為難得的君子。
南宮適既仁又禮,當然可謂“君子”之稱。但是更能體現南宮適人格中所蘊含的價值取向還在於他的治世之道。《論語》裏提到這麼兩個人,一個是衛國大夫寧武子,孔子對其的評價是:“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國家政治清明的時候,他顯得非常聰明;國家政治黑暗的時候,他就裝傻。他的聰明誰都做得到,他裝傻的本事,卻是別人學不來的。另一個是南宮適,孔子針對其治世之道也有評說:“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論語·公冶長》)國家政治清明時,他不會被罷免;國家政治黑暗時,也能免遭刑罰。這就是所謂大智若愚的明哲保身之道。太平治世就需要像南宮適這樣的人才。他不會埋沒,一定會出頭。南宮適的才具由此可見。
但是,大凡有才具的人,多半鋒芒淩厲,到不得勢的時候,一定受不了,滿腹牢騷,好像當今天下,舍我其誰?如果我出來,起碼可比諸葛亮。有才具的人,往往會有這個毛病,非常嚴重!南宮適的智慧、才具是不會被遺棄的,太平治世自然少不了他;一旦到了亂世,才能越高的人,艱難險阻也越多,甚至生命也越危險,但南宮適不會。因為當亂世的時候,也有善於自處、清以自守之道,他絕不會遭遇殺身之禍,可以免於刑戮。換句話說,他擅於處世。不但有處世的才具,也擅於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