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八-一五”東北光複,於景泰和段連祥所在的偽警察學校解散,於景泰跟隨升了官的父親前去南京。段續擎回憶,父親段連祥曾很誇耀地講起於景泰的父親與國民黨軍統頭子戴笠關係甚密。說戴笠第一次見到於景泰時,就非常喜歡他,並承諾對他要重點培養。不久於景泰果真被軍統派往美國受訓一年,回國後做了軍統情報員。
1949年,於景泰的父親隨蔣介石去了台灣,在走之前還給於景泰母親樊蓮花留下一筆生活費,之後就再也沒了音信。於景泰沒有去台灣,而是留在大陸照顧母親。
據段續擎回憶,她第一次見到於景泰的母親於奶奶是1957年的農曆九月初九,那天正是重陽節,也是於奶奶的60歲生日。“方姨”還特意給於奶奶畫好了一幅仿日本祝壽圖:漆畫畫了兩隻上下飛舞的仙鶴,周圍配有玫瑰花,菊花以及櫻花,表達對於母長壽吉祥的祝福。父親把“方姨”的畫用相框鑲好,於九月初九那天,就領她去於奶奶家祝壽。於奶奶身材不太高,身材瘦俏,言語溫和,說話非常好聽,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使人感到她年輕時一定是位漂亮而不平凡的女人。1965年,於奶奶因突發心髒病去世,於景泰就把“方姨”所畫的那幅祝壽圖交給了段續擎。
據段續擎的記憶,於叔叔就住在房東逯家的廂房,房間裏擺設很簡單,隻有一對箱子,兩把椅子和一張吃飯用的桌子。於叔人長得又瘦又高,性格溫和有耐心,善於察言觀色的大眼睛就像會說話,待人非常熱情,對她非常好。所以,她也常到於叔的房裏去玩。一去於叔就把好吃的拿出來讓她吃,還從箱子裏拿出書來給她看。
段連祥1958年被勞動教養,一直到1965年期滿,這7年間,在新立城就隻有於景泰一個人陪伴“方老太太”。
1960年夏季某日,段續擎向工作單位請幾天假,來到長春新立城看“方姨”。好像早有準備似的,於叔也在場。“方姨”向段續擎打聽了輝南勞教總隊的地址和探視製度後,就對段續擎說;“我和於叔都很惦記連祥,正好你來了,今天你也別在這住了,抓緊時間,就讓於叔陪你去一趟輝南,也帶去我們對他的一份關心。”段續擎和於景泰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車和汽車,才來到輝南杉鬆崗勞教所。於景泰沒有進監所裏去,隻讓段續擎將一封事先寫好的信交給段連祥。段連祥含著淚讀了“方姨”和於叔的信後,用顫抖的手反複撫摸著“方姨”給做的被褥,顯得非常激動。
1966年,聽到收音機裏廣播開展“文化大革命”的消息。當年夏季某日,隻見段連祥麵色蒼白,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裏,像丟了魂似的坐在炕上,口中還不停地喘著粗氣。段續擎見狀就問怎麼了,父親長出了一口氣,告訴段續擎,“七叔”從長春捎來不幸的消息,於叔被“群眾專政”抓走,“方姨”很著急,讓“七叔”找我商量怎麼辦。
三天後的晚上,段連祥心情沉重地回到四平家中,帶回了一個更壞的消息,說於叔已經在拘留地服毒自殺。段續擎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震驚,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父親說這次回來是特意來接她的,因為於叔的死“方姨”很難過,要讓段續擎去新立城陪“方姨”住幾天,單位那邊他已經代她請了假。次日上午,段續擎和父親趕到“方姨”家,見七叔在炕頭上抽著卷煙,見到他們父女隻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說,還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方姨”此時正在屋地中間站著,淚痕滿麵顯得很悲痛。靠牆的八仙桌上焚香設案,於叔的遺像已擺在香案上,相框上還掛了條黑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