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之是岐山人,可與前大理寺卿鳳賢大人同宗?”他微笑著問道。
我心中一緊,故作不經意地說道:“正是,鳳君忝與那位大人是同宗,卻已無服,在九族之外了。”
他所提到的鳳賢,便是鳳兮姐姐的父親,二十年前的大理寺卿。因為在蘇州府任上錯斷了一個案子,之後為了掩飾自己的錯誤,謀害了告舉與知情之人,在獄中畏罪自盡。當然,這些都授冕堂皇的記載。父親過世之後,母親積鬱成疾,花光了家裏最後一點積蓄,親戚對她敬而遠之,她手中握著父親的遺書,投身青樓。這些年來,她一直沒有放棄接近真相的努力,但是始終一無所獲。這些原本我都不知道的,是她某次酒醉之後不小心說了出來,在我的逼問之下,她才講給我聽。
所以,我必須要盡快的官場。我既然頂替了鳳兮姐姐弟弟的身份,便該承擔起為鳳家昭雪的責任,斯人已去,這也是我能給她唯一的報答。我到了蘇州府,也曾利用職權查看過當年出事的案件,鳳賢大人的判決中允平直,近乎完美,我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綻,看來若想知道內情,還是要去大理寺調閱卷宗才行。
他歎了口氣,道:“鳳賢大人錯判的那件案子,便是蘇州府任上,到任之初,我亦翻過卷宗,卻非人力能及——”
我正待開口,隻見荼蜜走來,說道:“公子,水已三滾,可以用了。”
他點點頭,將窗戶關上,引我走到桌爆先是欣賞茶器,用熱水將茶碗過了一遍之後,這才取了茶葉,以“鳳凰三點頭”的手勢,將水注入壺中。整套動作純熟優雅,渾然天成,果然是訓練有素。我們都全心沉浸在這四溢的茶香之中,久久沉默。
“好茶!”他將手中的茶杯轉了半圈,道:“沫成華浮,煥如積雪,曄若春敷,別有一番悠遠之意。”
“此茶長於山野之間,又受了些佛性,自然格外有些動人之處。”我將茶水從聞香杯中倒入茶碗,這茶香真的是令人心曠神怡。
“翔之,以你的穎慧,若潛心書本,不須數載,折桂之期指日可待。為何偏來考取這司法參軍?”
我能理解他的疑惑,在傳統社會中,為吏就是為讀書人所鄙夷的出路,就算是做一輩子也升不到七品,隻能算是流外而已。自古文人如果不是真的考不取功名又有迫切需要的話,不會甘願選擇這條路。所以這蘇州府一幹有品秩的吏胥之中,隻有我一個還未到不惑之年,算與他年紀相近,他樂於與我相交,隻怕也與此有關。
“人貴有自知之明,鳳君並無天分,勉強為之反而不美。為吏雖與晉身無益,亦可發揮所學,於糊口足矣。鳳君不敢說兼濟天下,隻在獨善之餘,為一方百姓為所能為罷了。”
就算有那份本事,我也沒辦法科考。我現在的戶籍是落在鳳兮姐姐的出處——岐山鳳家村,雖然這村子十年前便毀於祝融,但是總不算天衣無縫。何況於現在的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時間。古語說五十少進士,其間諸多試煉,不要說女子的身份無法過關,便是僥幸考中,也不知要那等多少春秋。相較而言,儒生試不僅是終南捷徑,也沒有那麼壁壘森嚴。
“翔之未免太過妄自菲薄。今日那院中堂上,為兄都見識過了,於翔之的手段唯有歎為觀止而已,有你在此,想必今後縱有人想為惡,也要思忖再三。”他又倒了一杯茶給我,說道:“適才聽了你一番話,方知那僧人為何肯贈茶與你。翔之為人,恰似這紫筍,世人皆逐碧螺春的國色天香而去,你卻能獨守這方寸間的清遠,更是難得。”
“致遠兄過譽了,鳳君慚愧。”我深吸了一口茶香,然後說道。
“翔之不必如此,這蘇州府中,惟我與翔之年齒相近,言談又相投,從今後更要多親近。隻望翔之不嫌為兄酒肉才是!”
我忙道:“此言正當鳳君講才是,隻望致遠兄不嫌鳳君愚鈍!”
領導要走親民路犀為人下屬的敢不識抬舉嗎?不過希望他隻是客套而已,否則若這種對話若再來幾次,我真的要去看牙醫了,酸到牙都倒了。
隻是這碧落朝的牙醫,又該去哪裏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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