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世上最大的真理就是紅樓作者曹老爺子的那句“美中不足”,經過那夜的“懇談”之後,我是不費吹灰之力的贏得了頂頭上司的好感,但是也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境地。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位林大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心血來潮。犯起這病來,基本不分時間不分地點,隻要高興了就無所不為。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裏,我被他抓去上房頂喝酒領看星星三次,出城打獵回來圍爐烤肉一次,到寒山寺賞梅一次,請蘇州第一官妓曲玲瓏來府中撫琴一次,更多的時間是和他一起加班。讓人防不勝防的,是他的出沒多在晚上,也是我最想放鬆的時候,如今卻不得不隨時隨地Standby。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一個搞不好就曝光。唯今之計,隻有趕快尋得一處房子,搬出府衙提供的宿舍才好。隻是蘇州城雖大,但既要價錢合適、私密性好又要上班近的地方,一時半刻還真不好找。
“鳳大人,又來活了。”小馬猛敲我的門,大聲喊道。
我從懶洋洋的爬起來,被窩外的冷空氣讓我略略找回了些神智。其實我今天這幅樣子,也都要歸功那位林大人。昨夜蘇州城普降大雪,我半夜渴醒了起來喝水,被正往我屋外走的他嚇到神魂出竅。經過他一番解釋,這才知道他看著雪光睡不著覺,突然起了興致想泛舟去拜訪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才子程潛,所以前來約我同去,順便介紹我們認識。本來看我睡得熟,就不想打擾了,不過既然我起來了,那剛好可以同去。而這樁事中最扯的部分,是當我終於陪他泛舟邊喝酒邊吃烤魚、邊賞雪、邊賞岸邊的梅花,一路熱熱鬧鬧搖搖擺擺到了程潛家門口,他竟然說興致已盡,便又拉著我掉頭回來了。
這一趟轉悠掉了接近兩個時辰,等回到府衙已近天光大亮。本來以為今日旬假可以多做歇息,沒想到又來活了。
在二十一世紀,上工還有加班費,在這裏卻是什麼也沒有。我心裏腹誹,又重新梳洗了出去,隻見小馬手中拎著工具木箱,正急的在原地轉圈。
“可知發生了何事?邊走邊說。”我捧緊手爐,問道。
“大人,這次死的可真是狐媚子了——”小馬的聲音有些挑高。
這叫什麼稱呼?我皺起眉,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頭,臉色轉為正經,繼續說道:“就女湖邊上的那映香院真姑娘家,被人滅了滿門。”
那真姑娘我是知道的,16歲成花魁,18歲脫離樂天樓自立門戶,是蘇州有名的“獨立”,可以說是碧落朝男子們心中的“飯島愛”。隻是滅門,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來報案的售前街角上,每日給映香院送菜的王麻子,聽他說裏麵沒一個活口,滿地都是血,嚇得他幾乎尿了褲子。大人,您小心低頭——”一路走一路說,到了府衙後門,馬車已經在等了。小馬將工具箱放到車上,便為我打起簾子,我也終於可以暫時擺脫他的聒噪。上次乘轎回來之後,我便借口天冷路滑換了這馬車,畢竟雖然兩人小轎豎家配給的福利,但是我還是不太習慣靠人力的四隻腳來回。
“大人!”我依舊是被張頭帶著穿過人數比上次多了幾倍的人群,走進映香院。才進了院子,就看到林衝蹲在地上,我才朝他的方向踏出一步,就見他轉過頭,一臉嚴肅的對我說道:“翔之,快過來。”
我緊走了幾步到他身爆視線越過他的肩頭,便看到雪地上蘊開的那片紅,血泊之中躺著一隻狗,看起來已經有些僵硬了。
我在他的身邊蹲下,帶上手套,去觸摸姆的屍體。
“一刀封喉,利落非常。”我說道:“狗屍身較小,很難判斷時辰。昨夜風雪最緊是在子時三刻,若以現場推斷,周圍足跡皆無,案發當是前半夜。”
“翔之所言有理。昨夜的雪止於寅時將過,待積雪將足跡掩埋,也要些時辰。畢竟江湖之中,負絕頂輕功踏雪無痕宅不過寥寥。適才張頭已然問清,昨夜左右鄰裏都未曾聽聞犬吠之聲,想來來者不是於此戶中人熟識,便是蓄謀已久。”
我居然穿越到了一個有功夫的世界!我被他的話驚了一下,不過他的推斷的確有道理,能夠預先知道犬的所在並且一擊而中,若不是熟人,便是已經踩過點了。而且無論是誰,這人都是個中高手,對於殺人的方法非常精通。
不過看著這狗中刀的角度,此人應該是從下往上挑刀,那麼必然曾立於此地,姆若感覺有生人在前,必然是要吼叫的。如果不是熟人,那麼此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除非——我將狗仰麵翻過來,用刀切開了它的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