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字令(1 / 2)

“呂參軍,這位是我蘇州府法曹鳳大人。”林衝輕聲說道:“今日你得以脫險,全賴鳳大人智計。”

“有勞鳳大人了。”躺在的男人三十出頭,容貌並無任何突出之處,隻有那一雙眼,透著荒蕪的絕望,讓人心頭發緊。他掙紮著欲坐起身,被子滑落,“萬紫千紅”布滿了睡衣尚未完全遮住的胸口,映襯著那一片蒼白,更顯得觸目驚心,無言的訴說著他曾經經曆了如何的酷刑煎熬。

林衝忙走上前去,扶他躺下,我也走上前,說道:“呂大人有傷在身,不必如此多禮。在下略通岐黃,願略盡綿薄之力。”

我拉開被子為他做初步診斷,那些人下手頗有些分寸,雖然看上去很恐怖,其實除了幾處骨折之外,倒並沒有太過嚴重的內傷。想來在得到呂才背負的秘密之前,他們也不敢下重手。隻是——

我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左手,那上麵已經隻剩下孤單的兩指,在古代的環境下,我已無法為他接合,這後半生,他就要帶著這殘缺的肢體和傷痛的記憶,艱難的活下去了。

手指的殘缺,是的標記;那心靈的傷害,卻永遠也沒有辦法愈合。從此以後的每個夜晚,他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一幕一幕……

“翔之,翔之!”林衝正關切的看著我,說道:“你的臉色如何這般蒼白,這披風也是太單薄了些——”

“我沒事!”我搖,說道:“所幸並無內傷,隻是腿與手需要固定。每日外敷之外,再服兩劑湯藥,清火去毒,正本培元。如此休養二月,便可恢複如初。”

“鳳大人。”他喘息了一下,說道:“真真她——她可在府中?”

我點點頭,說道:“真姑娘此時暫寄蘇州府中,曲玲瓏姑娘不日便要前來迎她。”

“真真,真真!”他閉了眼,輕聲的念著這個名字,再睜開眼,眼神已經充滿了刻骨的怨恨,幾近於癲狂:“那些害了真真的人,我定不容他們於世。林大人,下官要求見睿王殿下,還請大人從中斡旋指引!”

“你莫要著急,若呂大人信得過本官與鳳大人,便將此事本末一一道來,我們亦可以為你籌劃。”林衝坐在床尾的椅子上,眼中光芒四溢。

“大人能救得下官出來,想必對此事已有所知。”他看著我們,半晌方說道:“二位大人為下官之事卷入其中,下官——”

他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大人也知此次吐蕃入侵,事發突然,睿王殿下先帶精兵三萬,輕車簡從,星夜馳援而去。剩餘七萬大軍,則與輜重押後而至。兵部疾調本欲發往新羅為戍邊兵士所用甲胄。這批甲胄,是昨年揚州府所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接下來的事情不用他說也是很明白了,就是那揚州府所造的甲胄,都是315嚴打的貨色,到了上陣之時,紛紛掉了鏈子,使得這位睿王殿下雖勝猶敗以及三萬將士血染沙場。

“你身為揚州兵曹,甲胄之於兵士輕重如何,你心裏應當很清楚。讓這樣的甲胄兵器監,與殺人何異,與賣國何異?”林衝的話語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冷意。

“我雖是揚州兵曹,卻並非那位大人的親信。驗看器械之時,方巧縣兵營突發痢疾,下官為其所遣,甲胄驗看,全由揚州司馬劉大人負責。直到事發之後,下官才發現,那驗憑之上,竟蓋著在下的印鑒。”

“大人身為兵曹,甲胄鍛造之時,亦應常往監看。若有造假之處,焉能逃過你的耳目?”林衝繼續問道。

“大人有所不知,甲胄製造之時,在下丁憂方滿。前任揚州兵曹王大人稱病致仕,故於返鄉途中,淮南道經略使的李大人奪情起複,調在下至揚州接任。”

“既如你所言,你對此事全不知情,他們又要從你身上尋得何物?”如果不是他拿到了這些人的把柄,估計也活不到現在。

“是前任兵曹王大人遺書與甲胄清冊。”他喘了口氣,說道:“王大人稱病之前已有覺悟,所以留下這兩件東西,縫在了狐裘之中,送進了恒豐當鋪,約好活當以一年為期,若無人來贖,當鋪便要派人至揚州兵房確認。下官接了恒豐通知,便將那狐裘贖了回來。下官看了那遺書與清冊,並核對了筆跡,確認是王大人所書無疑,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恰在此事,兵器監暴斃身死,揚州府亦有了異動。下官思前想後,隻怕落得與王大人一般無二,便夤夜逃至蘇州府,原想著隻待查核此事的欽差大人南下,再將證物呈上,不想竟累得真真為我慘死——”

他說著說著,眼睛又變得赤紅,淚水奪眶而出,順著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