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雲騁被好生抬回號監時,春姨娘和關姨娘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鎮北侯和侯夫人默契地不發一言。
可能是一夜未得安睡,也可能是人事已盡,邊雲騁很快忘記疼痛,將冰冷的地磚側臥著捂熱些許,倒頭呼呼大睡。
斷頭飯被送來時,春姨娘、關姨娘和幾位庶妹的哀嚎聲響徹整個暗獄,對於大難臨頭終於有了實感。
邊雲騁被略略吵醒,翻了個身,又迷糊過去。
再沒人打擾他,這一覺睡的格外深沉,哥哥都未入夢來。
隻是光陰在此刻未免走得太慢了些,感覺睡了許久,沒有刑場的消息,也沒有太子的消息。
大夥看著鎮北侯和侯夫人淡定自若地獨自享用佳肴,逐漸沒有力氣繼續演戲,非常務實地安靜分食起來。
直至掌燈時分,內官們抬著擔架烏泱泱進來,有些手裏捧著厚棉衣。
領頭的管事內官輕搖拂塵,好脾氣地喊了邊雲騁幾聲,見他睡得沉,用手背探了探他額頭,果然燙手。
一個眼色,內官們便熟練地將邊雲騁用擔架抬起。不同的是,此刻的擔架上底下鋪了一層柔軟又暖和的狐皮,還有人在他身上覆了一件水貂絨的大氅。
“回稟侯爺,太子今日已向陛下回稟了邊少將軍在宮中養傷的情況,好在太醫院還算盡心,還有鎮北侯全府悉心照料看顧,如今邊少將軍傷情得緩,陛下特賞賜了許多珍稀藥材,準邊少將軍回府靜養,侯爺這下也可放下心來回府好好休息了。雜家這就為侯爺帶路,齊太醫已經在宮門前馬車那邊候著了,您看?”
管事內官畢恭畢敬,笑眼彎彎,幾句話便說清楚了來意,連在宮中耽擱多日的理由也給了台階,鎮北侯終於起身,雙手抱拳致謝。隻是鐵鏈哐啷一聲,提醒了內官。
“多謝內官大人特來通報,鎮北侯邊崇山率家眷謝陛下與太子殿下鴻恩,領旨這便隨大人出宮去了。”
立馬有人上前來伏低了身子為鎮北侯打開了鎖鏈,身上輕快不少,鎮北侯心情也是大好,並不多為難。抖開官靴大氅,大略披在身上,率先走出了暗獄。
鎮北侯府一眾是夜裏被請進了宮,如今也是夜裏被送回府,知情不知情的都不會多言,這便是君臣的默契,這便是帝王威嚴下的官場。
齊太醫領旨前來,與邊雲騁同乘。在車上便開始忙活開,護心丹也喂了,銀針也施了,人參塞了一嘴,急得老人家在正月裏褪了外袍,急出一身熱汗,一路唉聲歎氣,催著車夫將馬車駕得幾乎飛起,生怕慢了一步,自己好不容易從閻王生死簿上搶回來的人又趕著去給閻王報到。
說來鎮北侯府在世家中多有聲望,在軍中更是令行禁止,有愛兵如子的好名聲,可幾次接觸下來,若是愛兵如這嫡子,還不如公事公辦些……
好在齊太醫有一身懸壺濟世的好本事,更有安身立命的好脾性,而且素來身子弱,眼盲旁事不入眼,耳聾是非不入耳,善忘閑事記不住,嘴笨人前不多言。
隻是今天東宮的熱鬧他多看了一眼,邊雲騁給太子講的故事他從殿內侍奉的小內監嘴裏多聽了一耳朵,想著露骨的膝傷輾轉難靜心,才有了主動製造請平安脈時剛好被王君點中入府醫治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