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在淮北得知壽春的消息後驚慌失措,他未料到與司馬氏有姻親關係的諸葛誕竟然為逆。
多年前,他與諸葛誕同在洛陽仕宦,有些私交,陳泰送去一封以私人身份寫就的書信,勸他念及朝廷恩澤勿做悖亂之事,且為家門譽望計,切勿傷害城中無辜之人。陳泰深知諸葛誕既反,怎會再顧及君臣之序,隻是想盡全力保護夏侯粼而已,又恐對方知道自己重要之人此刻正在城中,故將真實意圖隱藏在字裏行間。
夏侯粼在煎熬中又度過將近一日。及醜時,忽聽得井外有一哨聲,夏侯粼驚坐而起,那正是羌人召喚馬匹時特有的聲音。她隨即以哨聲回應。
上麵的人聽到,驚喜卻又不敢太大聲地問道:“小姐,你在哪裏?”
“我在井中!”她回應道。
不多久,有人將井口處的屍體移開,霎時便有月光照射進來,即使微弱,也讓許久未見光的夏侯粼覺得明亮無比。
夏侯粼攀住繩子,呼汋向上拽了幾次都不行。
“你等等,我去找人來!”呼汋說完,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此時壽春當地的住戶,隻要是能拿得起兵器的人,都被諸葛誕征召去巡防守城了。呼汋敲了幾戶人家都沒有回應。她不敢再尋下去了,路上不時有士兵巡視走過,若再生枝節,恐怕就沒人能去救夏侯粼了。
正當她束手無策之際,身後一戶人家開了條門縫向外張望。
“這當口你四處敲人房門,不要命啦?”一個被壓低了的聲音問道。
呼汋回頭一看,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
“快救救我家人吧!她被困在井中了。”
“掉進井裏人還能活?”那婦人雖一直在埋怨,可行動上卻沒遲緩,她走出屋子,將門掩好後急吼吼地說了聲,“走!”
呼汋一路帶她來到官舍後門。
“你說的要救之人是在這裏麵?”婦人驚詫不已。
“是的。”呼汋說著便要進。
“等等!”那人拉住她,“你不要命我還要,那些人殺了刺史,明擺著是針對朝廷中人,這地界的事我可不敢碰!”
說罷,像避瘟疫似的轉身要走。
“井中是我家小姐,她與兩邊之人均無瓜葛,隻是暫住在這裏!”呼汋滿是央求的口吻,“我聽她聲音微弱,又是大病初愈,擔心她撐不住,求求你了!”
那婦人依舊頭也不回地走了。呼汋絕望地靠坐在牆根,她甚至想自己也下到井中,看能否將夏侯粼背上來,隻一息,便清醒過來,想自己竟急切到失去理智了。
呼汋正準備起身去尋些水和食物給夏侯粼,忽聽得遠處傳來兩三人說話的聲音,她急忙躲在暗處,見來人竟是剛才那婦人。
呼汋不敢輕易出去,猜想必是她去告發了此事,更後悔將夏侯粼在井中之事告知她。
隱約見那婦人身後還跟著兩人,一起走進官舍中了。呼汋也忙跟了過去。
那三人明顯是衝著水井去的,因官舍中不止一口井,他們接連尋了幾處。
正當那幾人徑直走向夏侯粼藏身的水井時,呼汋再也坐不住了,衝出去拚命阻攔。
那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了一跳,月色中好像有些什麼東西滾落在地。
幾人頓時扭成一團,當發現彼此情況時,各人慢慢停下了動作。
“你這是作甚!”那婦人怨道,“我看你當時火急火燎要救人的樣子,還想著怎麼一回來便不見你,以為先溜了!”
她又急忙拾起地上的饅頭:“被你這一唬,全掉地上了。”
呼汋雖還在昏惑中,也本能地幫她拾起一個,正要用袖子擦淨,那婦人便從她手中取來,扔到井中,並向下喊著話:“剝掉外麵,先吃上幾口,好有力氣!”
“方才我想著隻有你我二人,怎救得出深井中之人,這不,我叫來了家裏兩個丫頭,和我一樣,力氣不小。”那婦人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捆粗繩,“井繩常年泡在水裏,要是盛著個人在中間斷了,沒餓死也要摔死了。”
她說到這裏,方覺不妥,忙咳嗽兩聲“我隨意說說,你別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