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之人接到夏侯粼和呼汋,便將諸葛誕那邊的人放了。
有常從安排她兩人坐進軒車中,迅速駛離了。
雖獲自由,可她整個人失魂落魄,思念與牽掛占滿整個靈魂。
呼汋默默替她擦著淚。陳泰之前交代她做好此事,關鍵之時不可讓夏侯粼任性而為,務必保她安全出城,所以今日她不得不如此。
夏侯粼望向車窗外,因壽春堅壁清野,此刻的城外一片荒蕪之象,與來時所見的南方景致已是天壤之別。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路遙遙,各在天一涯。山水阻且長,會麵安可知。
行路半日便到了司馬昭處,有人安排她兩人住下,又陸續送來不少珍饈美饌及新鮮瓜果,住處也幹淨舒適。
此間雖比壽春城的陋室不知要溫暖安全多少,可這一夜她輾轉伏枕,不時被噩夢驚醒。到最後,她幹脆起身在榻上靠著,從天黑一直守到昏昕。
休整幾日後,有人過來說司馬昭召見。
夏侯粼到後,司馬昭將她為何能順利出城的因由告知,最後又意有所指地說了句“放走對方一將領……”
夏侯粼忙傾身應道:“司馬大將軍厚恩,我感念不忘。”
他擺弄著腰間的帶鉤,說了句:“吳國不斷派來援軍,在都陸附近屯有大批糧草,可供大軍與我對峙,這樣一來,玄伯還不知要被困到何時……”
夏侯粼清楚,他將自己召來,絕不隻是閑談這些,隻得回道:“若是力所能及之事,願效犬馬。”
司馬昭聽後滿意地點點頭,心說夏侯粼敏慧之傳聞不假,這次說不定真能辦成此事。
“都陸城中有名醫,你以安胎問診名義進到城中,想辦法探出吳軍口令,務必在當日傳至城外。”司馬昭說道。
夏侯粼聽後一怔,胎兒月份已大,她不願再做冒險之事,可一時又不敢回絕司馬昭。
他看出夏侯粼遲疑,說道:“你隻管探得口令,無須管其他,事成後,城外自然有人接應。且城中之人見你有身,也必會放鬆警惕。”
司馬昭說得極其輕鬆,可字字句句落在夏侯粼心上都有如千斤巨石。她又想起現在還困於城中的陳泰幾人,若自己成功,說不定也能讓他們早一日脫險。
“叫荀公曾來見我。”司馬昭對身旁常從說道。
不多久荀勖便到了,行禮後,等司馬昭示下。
“你命仆夫帶夏侯粼去都陸城,她應做之事我已交代過。事成後你再令仆夫將她接回。此事皆由你負責。”司馬昭甚至都沒再問夏侯粼是否願意,便已定下所有。他知鍾會自幼與夏侯粼相識,為穩妥,特地選了荀勖來監視夏侯粼。
見司馬昭強勢,她不敢,也不能再有任何異議,隻得說:“請您讓呼汋與我同去吧。”
司馬昭想,他們主仆二人畢竟熟絡,辦起事來更加方便,點了點頭,隨後又說一句:“陳玄伯對你情深,你也不希望他為你擔心。”
夏侯粼知他何意,承諾道:“我會守口如瓶。”
這下司馬昭便安心了,他讓夏侯粼先一步離開,去做些準備,留下荀勖又囑咐了幾句。司馬昭亦知此行凶險,雖急於將事辦成,也怕夏侯粼出事不好向陳泰交代,便令荀勖事成後盡可能將她安全帶回。
司馬昭沒留給她太多時間,第二日卯時,夏侯粼和呼汋便出發了。向南這一路,她心事重重,默默無言。
鍾會於前一晚得知此事,他清楚自己沒有理由出麵勸說阻止,立刻修書給駐守下蔡的夏侯翮,將此事告知。夏侯翮看過信後心急如焚,安排好一應事宜後,連夜去丘頭麵見司馬昭。
司馬昭見夏侯翮竟在戰時棄正事於不顧,特地跑來就是和他說這等細枝末節之事,不免慍怍。
夏侯翮怎看不出司馬昭麵含怒色,可依舊為夏侯粼爭取著。
“我恐她心餘力絀,不能將大將軍交代之事辦好,我自請替她為您解憂!”
“上兵伐謀,其下攻城,你去乃是其下之法,她去則不然。”司馬昭話中之意再明白不過,“接連幾場戰爭,損兵折將,朝廷已有微詞,所以這次我必要以奇謀勝!你不會在此事上與我意見相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