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翮頓顙乞求道:“妹妹有身,我擔心她出事,請另遣人去!”
“她在麴城、狄道兩戰中的表現我亦有耳聞,眼下隻有她最合適。若事成,你的官階也該升一升了。”司馬昭好整以暇地盯著額頭已磕出淡淡青紅色的夏侯翮。他清楚,夏侯翮表麵謙恭順從,骨子裏卻桀驁難馴。眼見他對妹妹如此愛護,說不定日後夏侯粼能成為製衡他的一枚棋子!
最後,司馬昭也退了一步,承諾若夏侯粼回來,調其他人守下蔡,許他在此陪伴妹妹一段時間。
都陸城雖在魏國境內,可距離魏吳邊境很近,且此時已在吳軍控製之下了。雖暫時允許百姓進出,可盤問盤查十分嚴格,尤其對非城中主戶,更是十有九拒。
到達城附近時,夏侯粼看到不遠處臨山而建的屯有糧草的營寨,防備甚為嚴密。
軒車駛到城門處,仆夫向守衛說明了情況,那人要求車中之人必須全部下來接受查驗,又另尋來一婦人為夏侯粼及呼汋搜了身。
這次出行司馬昭在資財上頗為大方,那仆夫忙送上銀錢,幾個守衛頓時好說話了些。他們亦知城中有一伏姓醫者,都陸城雖小,可慕名而來的求醫之人絡繹不絕,他們也見怪不怪了,隻是要求仆夫需在城外等候。
“這是為何?”仆夫問道。
“案脈問診後速速走人,又不是許你們在這城中長住,你守在城外即可。這不是還有個婢女隨侍?”守衛略顯不耐煩地解釋道,“而且車馬穿梭城中甚為顯眼,原本對你們這些外鄉人都要嚴查的,我這已經是網開一麵了。”
為免橫生枝節,夏侯粼同意與呼汋兩人單獨進城,囑咐仆夫於城門附近等候。
兩人進到都陸,夏侯粼找了城中最好的逆旅住下。她盤算,司馬昭的銀錢可不能省著,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委屈自己和孩子。
落腳後,夏侯粼長歎口氣,軍中口令不是輕易便能探知的,她一點頭緒也沒有,而且口令一天一變,甚至一天數變,萬一自己傳達錯誤,便是闖了彌天大禍。
兩人簡單吃了些東西,夏侯粼便透過窗縫觀察起外麵情況,見時有士兵巡邏走過,而百姓生活似乎並未受到打擾。她知道,這城是為鄰處囤積糧草的營寨做援,吳兵並不想與本地主戶另起衝突。
到了酉時,她與呼汋準備去街上看看。
這座城很小,沒走多久便再次遇到同一撥巡邏士兵了,他們也認出了夏侯粼,為首一遊繳官吏遂上前盤問。
“你們為何在街上徘徊,見你們麵生得很。從哪裏來的?”
“我們不是城中主戶,隻是與小姐來尋這城中的伏姓醫者,近日剛到。此前有醫者交代要多走一走,這才在晚飯後出來散散步。我們對這城中不熟,多繞了幾圈遠路。”呼汋說著,又塞了些銀錢給為首那人,她同夏侯粼心思一樣,這一大筆資財必得替司馬昭散盡才好,“若有哪處犯了城中規矩,還請告知。”
“孔方兄”的確神通廣大,那人接過錢,連連點頭,說道:“你們隨意,你們隨意。”
此時的夏侯粼腦中突然蹦出個主意,對呼汋耳語一番後,呼汋又追上方才那名遊繳,說道:“得您幫助,心存感激!隻是我家小姐口不能言,耳不能聞,我們初來乍到,附近又有戰事,心中不安,不知明日是否還由您值守,如能行方便,必會日日奉上銀錢以示謝意。”
那人一聽,喜上眉梢。他見這兩人無甚威脅,輕輕鬆鬆便有財利到手,這等好事當然樂得去做,忙說:“這幾日都由我當值,未來必不會為難你二人。”
夏侯粼在一旁聽後暗喜,眼睛望著他,臉上卻未流露任何表情。
留給她們的時間與機會並不多,回到逆旅後,夏侯粼與呼汋事無巨細地商量起明日計劃。設若按口令時效為一日計,一天之中越早探得越穩妥。
第二日蓐食後,她兩人來到街上,雖知醫館在何處,卻故意繞到距離最遠的城東。
這兩日接連大霧,總讓夏侯粼想起那天與陳泰分開後獨自出壽春時的情景,思念亦重。也不知他們三人現在境況如何……夏侯粼心中隻一生出這些擔憂,眼下什麼危險也都拋之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