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夫將夏侯粼告知的消息傳達給司馬昭,司馬昭沒有絲毫耽擱。令第一隊早已在博安城做好準備的佯裝勞軍之人向都陸靠近;第二隊精銳步騎於都陸附近待命;第三隊弓箭手由北向南潛行,提前至屯糧營寨背臨的山穀中埋伏。
佯裝勞軍的這隊人行至都陸附近時,不斷遇到阻攔盤問。
隻見他們帶著許多酒、薪、肉以及油脂佐料,和多頭馱著東西的牛。這隊人說自己是吳王派來犒勞營寨處守軍的,所帶之物為炙肉所用。原本耕牛不可宰殺食用,尤其在這春耕季節,可牛酒名為祭祀祭品,事實上最後也都為人所食用。
多番搜查後,未見有兵器,最重要的是他們皆知口令暗號。吳軍很快便將這隊人放行了。
消息傳到都陸城後,城中守軍聽說勞軍之人隻是去犒賞那邊營寨的守糧士兵,皆憤憤不平。自己這邊日夜巡邏盤查,還不時遭到城中之人冷眼,而那邊隻是坐守糧草而已,據說還賞賜不少絹帛財利,總之越傳越浮誇,城中士兵頓時怨聲四起,不自覺地也都懈怠許多。
在丘頭的鍾會聽說夏侯粼滯留在都陸,心生不安。雖然爭奪主要發生在都陸城邊的營寨,可誰知會不會波及城中。此事司馬昭交代給荀勖負責,鍾會便私下去找了外甥荀勖,讓他在事成後務必第一時間遣人接回夏侯粼,最後不忘說是夏侯翮囑托交辦的。
那隊佯裝成勞軍的人進到營寨後,奉上清單,即刻便有人過來準備清點分派了。
寨中守軍回想此前最艱苦之時,好不容易得到些口糧還是一半泥沙不堪煮,如今有酒有肉,滿腦子想的都是“飲禦諸友,炰鱉膾鯉”了。
酉時已至,隻剩餘陽殘暉。這隊勞軍之人完成任務後,留下兩頭牛,另趕著三頭馱著空筐的牛準備離開了。
寨中諸人都圍在那名分派物品之人四周,喊了幾次讓他們散開,需各歸其位,也都無用。
過了一盞茶時間,由臨山處傳來刺耳的金屬敲擊聲,其中一頭牛受驚突然發了蠻力,撞倒不少東西,有兩三罐油脂也傾灑而出,牽牛之人則是又嗬斥又鞭笞。
混亂還未平息,又接連有帶火弩箭由高處射來,霎時飛矢如雨,灑在地上的油脂遇火便燃,很快地,那些竹筐中的木炭也慢慢燃著,燎得人身上發燙。
那兩頭牛受到驚嚇,四處衝撞,不時將未來得及閃躲之人撞倒踩傷。它們身上似乎被塗過油脂,此刻周身沾滿火星,點燃了一切可燃之物,不多久,糧倉也起了火。頃刻火光衝天,猶如白晝。
都陸城上觀敵瞭哨之人很快發現城寨那邊有火光突起,趕忙通知前去查看。城中守軍本就心懷不滿,此刻更是偎慵墮懶,城守急得大罵。
此時都陸城下又來一隊步騎,皆著吳軍服飾。城上瞭哨之人詢問後,知是吳國派來的援軍,說是要與他們一同策應營寨那邊,以防糧草有失。
對過口令,一切無誤,城門校尉便下令開城門。
城門大開後,城外那隊步騎突然喊殺鼓噪著衝了進去,城內兵士猝不及防,頓時潰不成軍,紛紛掉轉頭向城內逃去。
不久時,兩邊就打成了巷戰。
魏軍又拉來剩下的那三頭公牛,在牛尾上點火,被灼得生疼的牛猶如狼奔豕突。街巷中的吳軍有的被牛角刺死,有的被撞倒踩傷,頃刻四散潰逃。
夏侯粼在逆旅中聽到響動,知道魏軍已攻進城內。呼汋說,此前她與仆夫商定好,事成時會有人來接她們。可此時外麵紛擾動蕩,都不知該如何去找那接應之人了。
司馬昭這邊接到消息,得知魏軍已盡燔吳軍糧穀。鍾會趕忙去找荀勖確認是否已派人去接應夏侯粼,可見他支吾許久也未有確切答複,頓生不祥之兆,又接連質問。
被問得不耐煩了,荀勖博然生怒:“她是陳玄伯的人,你不會不知吧!”
“你沒有朋友嗎!”鍾會反詰。
“你也會有朋友?!”荀勖與其相牾,攘袂而起。
鍾會抓著他衣襟怒道:“大將軍命令你將夏侯粼安全帶回,你不會因荀杳之故而悖其意吧!”
見鍾會已有洞悉,荀勖被噎喑在當場,又唯恐事情鬧大,許久才擠出三個字:“正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