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司徒青桓一離開她便扭頭離去,其他妃嬪也趕緊散了,宮中的議論又起。
據那日君上設宴已五日有餘,突來的冊封,算是正式將華錦推倒了鬥爭的頂峰,這樣的一個位子是誰不想得到的?這使她不得不開始麵對宮中紛繁的爭鬥。
自她冊封之後,這幾日,前來道喜的人絡繹不絕,幾乎要將碾玉軒的門檻踏斷了。
“娘娘,羅美人來了。”梨兒在華錦耳邊輕聲說道,眼睛瞥了一眼門外。
許是初冬季節,因為怕冷,華錦不喜運動,整日便總是窩在屋內。
這段日子感覺越發的犯困了,稍不注意便會睡過去,天氣微寒,要是不注意那可是會生病的。為了這事,梨兒沒少嗔怪她。
華錦抬眼,便見羅美人含笑走來,今日她穿一件青紫色薄紗長裙,外搭同色紗衣,頭梳飛仙髻,發髻上插著一支翠玉步搖,一走一搖擺,倒也說不出的可人。
“臣妾羅雨菲拜見碎玉娘娘,娘娘金安萬福。”溫婉清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態度極是恭敬。
“嗯,趕快起身,隨便坐吧。”華錦懶懶的聲音響起。
天氣越來越寒,她越發的不想動了,就這樣慵懶地靠在榻上,身後梨兒早已經給她墊上了好幾床羽被,這樣靠上去更加地舒服。
梨兒的細心與貼心讓華錦感覺溫暖,她衝著身邊的梨兒微微一笑,梨兒順手將燒好的暖爐塞進了她的懷中。
“謝娘娘。”羅美人看著麵帶微笑的華錦,卻不知道這笑意不是衝她的。
她道了謝,在華錦身邊的矮凳上坐定,雙手搭在膝蓋上,很是端莊。
“不知羅美人今日前來我的碾玉軒,所為何事?”華錦平靜地看著她,輕聲問道。
第二百五十:嘔吐
這宮中,根本就沒有什麼友誼,況且自己與她本就沒見過幾次,她要是說什麼幾日不見十分想念的話來,自己定是不會相信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賀喜的早已結束,她現在才來,定是有事。
“妹妹想請姐姐幫個小忙。”頭垂的低低的,羅美人輕聲說道,她說的直接,自己便直接回答好了,免得彎子繞多了,還是麻煩。
“哦?不知我有什麼能幫你的?”華錦很是好奇,自己雖領了次妃的封位,但是似乎並不是最得司徒青桓寵愛的一個,那邊的花蕊夫人似乎比自己更能說上話,她今日找到自己說讓幫忙,真是奇怪的很哪!
“臣妾住的院落是離君上的養心殿最遠的,妾身想換個住處。”羅美人抬起了頭,直直的看著華錦,聲音不大,但是聽得很清楚。
“宮中,還有什麼地方能搬,你倒是說說?”原來是為了這事,無非是想離司徒青桓近些罷了。
華錦微微閉了眼睛,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屋內點了熊熊的炭火,烤的暖暖的,困意慢慢泛上,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哈欠,趕忙伸手掩上。
“就是留香院對麵有個小院子,妾身想收拾收拾,這樣也好方便些。”羅美人接了華錦的話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華錦越來越沉的麵色。
我為什麼要讓你住的離養心殿近?方便你爭寵麼?這後宮中的女子甚多,每一個都是有你這般心思,我要是都同意了,幹脆離了宮算了,眼不見心為淨,想到這華錦微微皺了眉頭,猛的睜開了眼眸,直直的看著眼前的羅美人。
似乎沒有想到華錦會用這般凶狠的眼神看著自己,羅美人也是嚇了一跳,剩下的話卡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同是女人,她應該了解她的心思,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與別人同享一個丈夫,可是已經嫁了帝王,隻能這樣去爭搶,這便是命,雖然低著頭,但是羅美人心中很是坦然。
你南宮華錦,不也是這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嗎?雖然現在得寵,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被別人踩在腳下。
“你走吧,我幫不了你,或許你可以去問問花蕊娘娘。我乏了,想休息了!”華錦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再看羅美人。
進宮這段時間,梨兒早已將那花蕊娘娘的行事作風打聽了清楚,那可不是個善茬,這話要是在她麵前說了,隻怕不用離開她的留香院了,她也不會給她機會離開的。
聽了華錦的話,羅美人沒有再說什麼,便輕輕退了出來。
走到門口處,她回頭又看了一眼華錦,眼神中帶著些許嫉妒,些許恨意,隻是華錦已經閉上了眼,沒有看見。
睡的多了,食欲也不怎麼好了,華錦這段時間胃口極差,什麼東西都不想吃,急得梨兒如熱鍋上的螞蟻,整日裏想著如何給她準備吃食。
今日梨兒特意做了開胃點心——酸棗糕,這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讓華錦忍不住多吃了幾塊。不想到了下午竟然開始嘔吐,吐完後暈暈沉沉又睡了過去。
梨兒見華錦難受,便想去宣太醫,但是被華錦製止了,說一會兒就好。
見華錦執意不肯宣太醫,梨兒也隻得作罷,隻是看著她難受的樣子,梨兒很著急。
夜裏胃裏更加難受了,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不停地翻騰,“哇——哇——”,華錦吐得天昏地暗,眼角帶淚,軟軟的趴在床榻邊上,麵色蒼白,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梨兒見華錦這般摸樣可真是嚇壞了,慌忙遣了小宮女去請禦醫,自己則坐在床榻邊上輕輕的拍著華錦的後背。
“姐姐,你這……你這不會是中毒了吧?”梨兒滿麵擔憂的說道,聲音裏帶了哭腔,“姐姐,你可不要嚇我啊!”
華錦輕輕搖了搖頭,無力的手掌撫在梨兒的手上,這可不像中毒,既然是下毒,要麼就是直接毒死,還有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悄無聲息,哪有這般讓人要死不活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不會,我沒有中毒,梨兒,你去倒杯水給我,我這嘴裏苦的很。”華錦掙紮著起身,靠在床榻的帷幔之上。
梨兒趕忙端了溫熱的茶水過來,華錦放到嘴邊輕輕地押了一口,稍微舒服些。
不一會兒,派去請禦醫的小宮女回來了,可是她的身後空蕩蕩的,禦醫並沒有來。
“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辦事的?沒看到咱們家娘娘難受的厲害嗎?讓你請個禦醫都這般沒用!”梨兒皺著眉頭大聲嗬斥。
“梨兒姐姐息怒,是……是……花蕊娘娘生病了,禦醫都去了留香院,一個當值的都沒有。”跪在地上的小宮女低著頭顫巍巍地說道。
“什麼時候生病不好,偏偏要這會,她是故意的麼?”梨兒氣的口無遮攔起來。
華錦輕輕伸手一拍她的後背,這宮中可不是一個能隨便說話的地方,哪怕是自己院子,可不知道院中是否有人家的暗線。
“君上呢?”梨兒自是明白了華錦的意思,便也不再說什麼,隨口問道。
“在留香院,聽說蕊兒娘娘病了,君上便趕過去了。”小宮女趕忙回答。
“那怎麼辦啊,姐姐這個樣。”看著麵色蒼白的華錦,梨兒急的眼圈都紅了,不停地搓著自己的手,“不行,我去請,我自己去請!”
說著便向外衝去,華錦想拉住她,可是渾身無力,那裏能拉得住梨兒,隻聽梨兒留下一句“挽香,你照顧好娘娘。”便出了碾玉軒,頃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地上的小宮女在聽到梨兒的話後,慌忙奔到床榻邊上,扶好華錦的身子,目光中也是滿是焦急。
“你叫挽香?”華錦氣若遊絲地問道,臉色更加蒼白,幾乎沒有血色。
“是。”小丫鬟點頭回答,將華錦身上的被子網上拽了拽。
華錦這才發覺,進宮一月有餘,自己竟然是完全封閉的,除了梨兒,這碾玉軒中她一個人也不認識,他們都是以後要跟她一起並肩作戰的,要一起在這個王宮中生活下去的,她應該了解每一個人,才能做好萬全的準備,使自己屹立在這後宮之中。
看著挽香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歉意,華錦心中暗暗決定,日後一定要了解院中的宮女奴才,誰能用,誰不能用,誰為誰所用,自己一定要了解。
打定主意,華錦蒼白的麵容上露出一絲微笑,用手指了指榻邊的矮凳,“這件事情不怨你的,你不用內疚,坐在這兒吧!”
“奴才不敢!”小宮女誠惶誠恐。
“讓你做你就做吧,什麼奴才不奴才的,咱們都是女人,要互相照應才是,我略長你,就以姐姐自稱吧!妹妹,你快坐!”
戰戰兢兢地坐在矮凳上,華錦看到小宮女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溫情。
留香院內,蕊兒正斜斜地躺在司徒青桓的懷中,很是疲憊的樣子,可那麵上又難掩怪異的潮紅。
“說吧,她到底患的是何病症?”司徒青桓寒著麵對跪在地上的禦醫說道,手不停地撫著懷中的花蕊。
“回君上,花蕊娘娘隻是受了風寒,臣下幾副湯藥,不日便能恢複,君上不用擔心。”跪在地上的禦醫趕忙回道。
“好,那就趕快去準備湯藥吧!”司徒青桓冷冷地說到。
聽到這句話,跪在地上的的禦醫鬆了口氣,眼神飄向躺在司徒青桓懷中的花蕊娘娘。
其實這花蕊娘娘本就沒什麼大礙,一記湯藥便能恢複,可是這位娘娘身體倒是嬌貴的很,非拉了君上陪在身邊,這才將醫藥局所有禦醫全都喚了來的。
“梨兒姑娘,梨兒姑娘,你不能進去,君上在裏麵呢!”屋外小太監的聲音傳進屋內,讓司徒青桓微微皺了眉頭,這個丫頭總是不分場合的。
“我就是知道君上在裏麵,才來了。”一把推開攔在身前的小太監,梨兒一個箭步便衝了進來。
環視了一下屋內的情形,嘿,這裏可真是熱鬧,禦醫站了滿滿一屋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屋中之人得了什麼絕症呢?想到這裏,梨兒的臉上不由泛上了一絲冷笑。
抬頭看見司徒青桓坐在床榻之上,梨兒趕忙跪拜。
“梨兒,你真以為孤不敢治你的罪嗎?”司徒青桓冷冷的聲音響起,聽得在場所有的人都是一個激靈。
“桓,妾身不舒服,聽不得聲音。”不等梨兒說話,蕊兒將頭縮到司徒青桓懷中,輕聲說道。
這個小丫頭是華錦身邊的人,竟然主動跑到留香院了,聽到司徒青桓要治罪,蕊兒當然是要推上一把的了。
跪在地上的梨兒,並沒有因為司徒青桓的一句話露出膽怯與害怕,反而直直的看向司徒青桓,“君上,姐姐病了,都快死了,我去找禦醫,可是一個都沒有找到。”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似乎無任何感情,隻是看向蕊兒的眼中滿是憤恨。
“君上,君上,蕊兒被她吵得頭痛!”說著,蕊兒又往司徒青桓的懷中使勁靠了靠。
可是沒想到聽到這句話的司徒青桓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他將懷中的蕊兒放靠在帷幔上,站了起來。
“什麼快死了,你好好說。”司徒青桓衝著梨兒一聲怒吼。
“君上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姐姐吐了一下午,吃什麼吐什麼,人都脫了相了。”說著梨兒的眼圈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可眼睛還是直直的看著司徒青桓。
她的心中對他是有氣的,姐姐這般委屈,與這些後宮之人爭寵,隻為了留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卻不珍惜,總是三番五次地傷她的心。
聽完梨兒的話,司徒青桓的身子微微震顫了一下,他有些慌了,急忙拔腿便往外奔去,身後的禦醫相互對視一眼,自是明白君上的意思,也急急的跟了出去,跪在地上的梨兒趕緊追了出去。
“君上!臣妾……臣妾……”原本擠滿人的的留香院瞬間空了,靠在帷幔上的蕊兒大聲叫道,可焦急奔出的司徒青桓哪裏聽得到。
蕊兒看著敞開的屋門,看著漸漸遠去的人影,“啊!”她憤怒地大吼了一聲,“嗤啦”一聲將身邊的帷幔扯了下來。
心中恨意綿綿,她為什麼還要回來,指甲嵌入掌心,蕊兒眼神凶狠的望著外麵。
進了碾玉軒內屋的司徒青桓一眼便看見躺在床榻之上的華錦,隻見她麵色蒼白,氣弱如須,眼睛緊閉,眉頭緊鎖,似是非常痛苦的樣子。
隨後跟來的梨兒看到華錦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方才她走的時候並沒有這般嚴重的,慌忙奔到床榻邊,輕輕的呼喚:“姐姐,姐姐,你醒醒,醒醒啊,我是梨兒!”
聽到梨兒的聲音,華錦的睫毛閃動,緩緩地睜開了眼,扯出一絲微笑,卻又在下一刻突然推開梨兒,趴在床榻邊上哇哇地幹嘔起來。
“快去看看。”這突入起來的狀況將司徒青桓嚇得不輕,他趕忙吩咐一眾禦醫,但自己的腳卻像定在地上,一步都走不了。
他是在害怕,這樣的華錦讓他害怕,麵白如紙,呼吸微弱,仿佛隨時都要仙去,他害怕,怕的不敢靠近,不敢多看一眼,他怕她就這樣離他而去了,淚水在眼眶中充盈,她在他心目中永遠都在那個最重要的位置上。
輕輕閉了眼睛,淚水滴落,又趕緊睜眼,看著禦醫們。
慌亂中禦醫急急上前,一手搭在華錦腕間,梨兒早已坐在榻邊,讓華錦靠在自己懷中,伸手輕輕挑起她額前的亂發,眼中滿是擔憂。
再看那禦醫的麵色,先是焦急、害怕,再接觸到華錦的脈搏後變得疑惑,最後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怎麼回事?”看著古禦醫的麵色,司徒青桓很是緊張,生怕下一刻他就說出自己不想聽見的話。
古禦醫輕輕放好華錦的手,這才步到司徒青桓身前,跪在地上,麵上難掩驚喜,“恭喜君上,碎玉娘娘是喜脈。”
一句話震的司徒青桓與華錦都愣在當場。
華錦輕輕抬手敷在自己的小腹,喜脈,這裏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與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喜脈,兩個字砸在司徒青桓耳中,他的目光掃向床榻,那個女子便靠坐在梨兒懷中,嘴角帶笑,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