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從心底湧起,強烈地湧起,將她的麵部扭曲變形,她就這樣怒視著華錦。
華錦的目光掃過這個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女人,臉上露出一個鄙夷的微笑,並沒有看她,而是朝著殿下望去。
“梨兒,拿上來吧。”華錦聲音一揚,輕柔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
早就等在殿外的梨兒應了一聲,趕忙走了進來,手中托著一個黑木鎏金的盒子。
“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這個盒子上,不知道這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羅美人,雅美人,前段時日多謝二位照顧,本宮的身體才能好的如此之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自是不能辜負你們二人對本宮的這份心意。本宮差人打了一對金絲鏤空的鐲子,當著君上的麵,就送與你二人吧,聊表我的一點心意。”
華錦的麵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真的是好像在感謝他們。她微微一揚手,“啪”地一聲,梨兒將黑木鎏金的盒子打開,頓時一陣異香飄出,鼻息嗅到,竟是如此好聞。
可是殿下的羅美人、雅美人看見這製作精美的金絲鏤空並且帶著異香的鐲子,麵色卻瞬間煞白,身子竟然也微微顫抖,竟然仿佛泥塑一般動彈不了分毫。
“二位美人,怎麼不接啊?這可是我家娘娘感謝你們這些時日的照顧,特意找人精心打做的。怎麼?難道你們不喜歡?”梨兒將盒子微微抬高,遞向二人,臉上閃了一絲寒光。
梨兒向前走一步,這兩位美人就退一步,最後竟然捂了鼻子猛退幾步,雅美人眼中更是迸發中恐懼的目光,身子抖動的更加厲害。
“碎玉娘娘,你好狠的心啊,竟然想致我們二人終生不孕。”羅美人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殿上的華錦。
看著羅美人反常的表現,華錦一愣,詫異地問道:“羅美人,你這話是怎麼說得?本宮好心送你鐲子,你卻為何這般詆毀本宮?”
“你好心?好心送我們鐲子?這個鐲子是金絲鏤空的,裏麵放了什麼?難道你聞不出來,這裏麵不是放的麝香麼?”羅美人狠狠地衝著華錦大聲吼道,右手顫抖著指著那個鎏金盒子。
華錦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羅美人的舉動,任由自己麵上的笑容蕩漾開去。
看著突然發生的這一幕,見華錦不說話,隻是笑,司徒青桓的眉頭不由得緊緊皺在了一起。
他歪頭看向她,心中不明白她這是做什麼,更是不清楚這羅美人與雅美人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華錦。
其實要是她們得罪了華錦,隻要華錦說一句話,要殺要剮便全聽華錦的了,何必要弄出這麝香手鐲的事呢?
眼睛的餘光掃過,華錦自是看到了司徒青桓的狐疑,但是她沒有理會,也沒有看他,依然微笑著注視著殿下的兩個美人。
“哦?羅美人怎麼知道這金絲鏤空中有麝香?本宮倒是覺得這個香味與二位美人身上的香味很是一樣呢。想當初本宮懷孕那幾日,二位美人便是抹著帶著這種香味的香料來日日陪著本宮的,怎麼成麝香了呢?”華錦冷冷地說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二目如電射向兩人。
華錦此話一出,不僅是眾人,更是驚得司徒青桓猛地站起,一道寒光從二人的麵上滑過。
他永遠都記得,清楚地記得,禦醫說華錦的孩子是因麝香一類的香料所致滑胎。
對於這次的意外,司徒青桓一直在深深地自責著,雖然他沒有當著華錦的麵說他是多麼喜歡這個孩子,但是一聽到華錦懷孕的消息,他興奮極了,跪倒在地上感謝上天,給他帶來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在這世上,隻有華錦配有他的孩子,後宮的那些女人誰都不配。
可是後來,孩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沒了。在他得知消息的一刹那,他哭了,哭的一塌糊塗。一直以為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許是自己身上帶著麝香的香料靠近了華錦所致。
為了不讓宮中的女人懷上他的孩子,除了她們寢殿的香薰之外,他每天都會佩戴麝香,這樣他的心中才會踏實。
但今日看來,原來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是這二人日日抹了含有麝香的香料去陪伴華錦。
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未出世的小小孩兒,正舉著小手向自己走去,司徒青桓的心猛地顫了幾下,生疼生疼的。
捂著自己的胸口,司徒青桓看向二人的眼光不絕又冷了幾分,寒意中還透著憤恨。
殿下的兩個美人頓覺寒澈心扉,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司徒青桓冷冷的聲音自殿上傳下,這聲音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兩個美人嚇得匍匐在地上,誰也不敢抬頭。
“君上!我沒……”雅美人抬頭還想辯解幾句,可是一抬頭便對上了司徒青桓冰冷的目光,嚇得她身子一顫,頓時癱坐在地上,嘴巴張的大大的,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此憤怒地司徒青桓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單看他的目光她已經知道了,這意味著什麼。
從他的目光裏她也看出了,司徒青桓對於他身邊這個女人是多麼地珍愛,對於她肚中曾經的孩兒是多麼的重視。
驚駭之後便是痛哭,大顆大顆的淚水順著雅美人的臉頰淌了下來。
雅美人身邊的羅美人鐵青著臉,一言未發,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的卻是絕望。
看到此般情景,司徒青桓的心越發的寒冷,殿下癱倒的二人哪裏還用得著再問,用眼睛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來人。”司徒青桓微微怒吼,眼神淩厲,帶著寒光,如刀一般,“將這兩個賤人拉下去充為軍妓。”
司徒青桓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大殿上卻是如此清晰,每一個字都是重重地擊在眾人的心上。血色瞬間從二人麵上抽去,眼中帶淚,微微顫抖,雅美人早就癱作了一團。
和她相比,羅美人還有一絲的沉穩,跌坐在地上,她的眼光不由得飄向了蕊兒,那祈求的目光是那麼明顯,“娘娘,救救我。”
司徒青桓的冷酷順著羅美人的目光挪到了蕊兒的麵上,那寒光,瞬間凍住了蕊兒呼之欲出的話,嘴巴微張,卻發不出聲,麵色瞬間變得煞白。
“怎麼?羅美人有話要說?”華錦微微蹙眉,她自是看見了羅美人與蕊兒之間的眼神交流,心中隱隱覺得這件事似乎沒有眼前看的這麼簡單。
切不去說二位美人怎麼會想到這個法子,但就是想要那麝香香料都是不容易的,那麝香要是沒有達到一定的含量,怕是也沒那麼容易讓自己滑胎。
記得上次自己讓梨兒去醫藥局要麝香,還是走了古禦醫的門子這才弄到的,宮中的一般嬪妃要想得到就不那麼容易了。
想到這裏,她的目光開始在羅美人和蕊兒的麵上遊走,似是要看透她們的心思。
聽華錦這麼一問,癱倒在地上的羅美人隻是愣愣地看著她,然後又看了看蕊兒。
雖然她現在知道自己和雅美人非常被動,但是腦子還是在飛速旋轉,要知道君上的女人如果被充為軍妓,那將意味著什麼。
看如今的形式,她知道花蕊娘娘定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幫自己說話的,可是還有什麼能脫罪的呢?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卻不想早就被人家知道。
想到這裏,任憑羅美人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到一個完全之策。
羅美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卻無計可施。
“羅美人沒話說了?那本宮問你,你們用的麝香香料是誰給你們的?”華錦看著癱在地上的羅美人,知道她已經沒有辦法了,所以再在這個時候拋出這句話。
果不其然,華錦的話剛剛說完,蕊兒的身子猛然抖動了一下,眼睛也是直直的看著地上的羅美人,身子微微前傾,生怕她供出了自己。
羅美人聽到這句話眼神不自覺地掃向蕊兒,卻看到蕊兒麵色蒼白輕輕的向她搖頭,她當然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供出蕊兒也無濟於事,倒不如留下蕊兒想辦法為自己報仇,可是想到貶為軍妓,一顆心還是仿佛丟入寒潭般凍徹心扉。
“是花蕊娘娘給我們的,哈哈哈……是花蕊娘娘唆使我們幹的。”身邊的雅美人因為承受不住這貶為軍妓的打擊,竟開始有點瘋癲的跡象。
她將自己的衣裳“噌”地一下扯開,朝著蕊兒就撲了過來,瞪著兩隻血紅的大眼,“是你,是你,是你讓我們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美人見事情不妙,從地上爬起來,幾個箭步衝上去,啪地一聲,一個巴掌打在雅美人麵上,嘴角立刻流出一道血跡,怒吼聲驟然響起,“你胡說什麼啊,麝香明明就是我們找的,和花蕊娘娘有什麼相幹。”
羅美人情急之下甩了一巴掌給雅美人,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可是雅美人卻好似沒有感受到疼痛般,相反卻哈哈大笑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敢打本宮,來人,拖出去斬了。”雅美人微微抬頭,麵帶怒色,玉手一指羅美人,“不行,斬了多便宜她,貶為軍妓,對了,貶為軍妓。哈哈哈,千人騎萬人唾的軍妓!哈哈哈哈!”
看著瘋癲了的雅美人,羅美人慌忙去拉她,不想她再惹怒司徒青桓,卻不想瘋了的人手勁是極大的,拉了幾把都沒有拉住。
“本宮是皇後,誰敢攔本宮,誰要是攔本宮通通都給我去死,去死!”雅美人嘴上喊著,回身向司徒青桓跑去,伸手便去拉他身邊的華錦。
司徒青桓臉上變了色,抽出旁邊侍衛的劍便向雅美人刺去。
“慢著……”華錦吼道,但是還是晚了一步,那把閃著寒光的劍刺穿了雅美人的胸膛。
隻見那雅美人低頭看向穿過自己胸膛的劍,看著胸口的衣服一點點被鮮血染紅,微微地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十分詭異,看的蕊兒渾身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
最後,雅美人帶著這個笑容,眼神掃向蕊兒,緩緩倒在了地上。
蕊兒的麵色此時白的盛雪,雅美人最後那一眼算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看著地上跪倒的羅美人,此時讓自己怎麼脫罪。
“花蕊娘娘,你有什麼要說的?”華錦的目光掃向蕊兒,臉上雖然平靜,但是目光如水,帶著寒氣,看的花蕊一陣陣心顫。
撲通一聲,蕊兒慌忙跪倒在地上,“君上,臣妾沒有,臣妾絕對沒有,臣妾行的正,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君上的事。君上明鑒啊!”
羅美人眼見雅美人倒在地上,眼睛還是睜著的,死不瞑目,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的通紅一片,看著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當然死不瞑目,那個女人還好好的坐在君上身邊,放在地上的手微微收緊,長長的指甲刺進掌心,讓這份疼痛刺激著自己,好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君上,和花蕊娘娘毫無關係,是雅美人找來的麝香。”羅美人眼神飄向地上的雅美人,現在隻有將所有事都推到死了的雅美人身上,才能為蕊兒脫罪,反正現在也是死無對證了。
看著發生的這一切,司徒青桓蹙眉,衝著明褚一擺手,明褚自然明白,趕忙教人將雅美人的屍體拖了出去,又將殿內打掃幹淨。
一個好端端的人就這麼銷聲匿跡了,看著恢複了平靜的大殿,竟然看不出一絲有人剛剛就在這裏血濺當場的痕跡,所有的人心裏都是一涼。
華錦冷冷地看著地上的羅美人,她這麼一口咬定麝香是雅美人帶來了,自然也就沒辦法治蕊兒的罪了。
再看地上跪著的蕊兒,原本是微微顫抖的身子,在聽見羅美人說出雅美人尋來的麝香時,身子直立,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充滿了無畏,似乎事情本就和她無任何關係。
“那為什麼雅美人死之前要說是花蕊娘娘給她的麝香呢?會不會是你不知道,其實麝香是她從花蕊娘娘那裏拿的?”華錦冷冷的問道,她絕對不相信麝香是雅美人設法搞到的。
“君上,現在雅美人死了,碎玉娘娘說她是從臣妾這拿的麝香,她也沒辦法出言反駁了,臣妾也沒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倒不如君上賜三尺白綾給臣妾,叫臣妾以死證明自己清白算了。”
跪在地上的蕊兒大聲的說道,語氣很是正義,眼睛中含了一層水霧,晶瑩的液體呼之欲出,就這樣滿臉委屈地看著司徒青桓。
司徒青桓微微皺眉,看著殿下跪的蕊兒,以他的意思,不管你有沒有做,隻要華錦想你死,你死了也無所謂,可是現在群臣都在殿上,本是一件家務事,卻讓眾大臣都看在眼裏,如若現在賜死蕊兒必遭大臣反對,本就無憑無據,怎好草芥人命。
“本宮也就這麼一說,不是便不是吧,花蕊娘娘怎能這般要求賜死呢?”華錦瞥了一眼司徒青桓自然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因此語氣微轉,也不再強拉蕊兒下水。
司徒青桓聞言有點驚訝,轉身看向華錦,華錦也是明白司徒青桓的,伸出一手,輕輕握住司徒青桓的手,身子微微前傾,伏在他的肩頭:“我累了,剩下的你看著辦吧。”
似乎真的累了,懷抱著司徒青桓的華錦緩緩地閉上了眼眸。
隻是在司徒青桓耳邊,華錦以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沒有真憑實據,如果刺死定然不服。隻是,我……好難受。”最後三個字輕輕地飄進司徒請青桓的耳朵,似無盡的悲傷傳入。
輕輕抱住華錦,司徒青桓便看到了華錦的臉,滿臉淚水,眼眸雖閉,但還是不能止住淚水的流出,司徒青桓滿眼憐惜,他知道,華錦在為那未能出生的孩子傷心,輕輕的附在耳邊,輕聲的安慰:“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