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1 / 2)

太陽升到高處,寒冰已經化了,吹來的風不再是無情的刺骨之寒,太陽底下終於也有了些不用炭火也會有的暖意。

冬天就要過去了。

虞心窩在能坐下三個人大的搖椅中,裹著潔白的狐裘,瞧著像是睡了,隻是這人兒當你以為她睡著時,她又會若無其事地睜開眼睛,看看天、看看周圍,看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地方站著一排大氣不敢出的丫鬟,眼睛又閉上了。

真暖和啊,虞心想。

或許是經曆過死亡的黑暗,虞心格外地眷念屋外院中溫暖的日光,明明溫暖得想睡過去,又怕是死前大夢一場,逼著自己醒來,看見這明亮的世界心裏也美,美中不足的是搖椅是左銘讓人做了送了來的,狐裘也是左銘讓人做了送了來的。

按理來說虞心該有點骨氣把左銘送的東西全給扔出去,或者是毀了也行,虞心自己也是恨不得這樣做,既能讓左銘膈應膈應,自己也能痛快個一時半會兒,可是她有什麼東西不是左銘送的呢?

衣裳用的布料是南方的貢品、頭上的簪子是西邊來的貢品、喝的水是皇家特供的龍泉水、吃的米糧也是皇家莊園裏產的……隻有她這個人……嗬,左銘說“你是朕的”,瞧,不用左銘的東西除非連自己都不要了才行,虞心還想趁著自己還活著將左銘從雲端之上扯下他從未踏足的泥濘,才不會為了那麼點骨氣就不要了自己撿回來的命。

虞心窩在這搖椅上曬太陽快兩個時辰,午膳也沒用飯,就吃了兩塊點心,再飲了一口茶,就覺得飽了,如果隻有郡主府,隻有她,她覺得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可是郡主府外還有皇宮,她之外還有左銘,所以虞心再怎麼順心想到這兩點,就能惡心得吃不下飯。

禦醫說得開個方子調理調理,虞心冷笑一聲將那位要她調理的禦醫趕出了郡主府。

沒什麼理由,隻是因為這些禦醫是左銘派來的,沒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惹人厭,換做是以前哪裏還有命出郡主府,直接杖斃了事。

到底是死過了一次的人,虞心現在惜命得很,惜自己的,也不會糟蹋別人的,鵲喜那是自己選擇的死,她隻是沒心情救她。

“碰”一聲悶響,有幾個沉不住氣的丫鬟驚呼出了聲,還有丫鬟叫了聲“白鷺姐!”

虞心那對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雙眼,好美的一雙桃花眼,好亮的一對眼睛。

目光移到那個一頭栽在地上的人,那雙美麗的眼睛沒有絲毫波動,寂冷得像是雪上萬年不化的冰雪。

在虞心的記憶裏這是兩年前就已經死了的人,現在白鷺活著,她也活著,皆大歡喜麼?

不,是厭惡。

上一世三年前她原本可以用半歲丹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左銘,卻被白鷺給救了,她失去最後的自由,身困深宮,白鷺呢?成了左銘的枕邊人,懷了誰都想要的龍種。

左銘說:“如果你聽話,也會有孩子,生個女兒,像你也好。”

那時虞心回應左銘地是冷笑,如果她有了他的孩子,隻會想送他一屍兩命,就算把孩子生了下來,她也會拚盡所有力氣掐死那個孩子,那不是愛的結晶,那是孽!她的痛苦不該延續到孩子的身上!

可是她生不了孩子。

前世今生,她虞心,她朝陽郡主,都生不了孩子。

她不能有孩子,左銘憑什麼有?

白鷺的孩子懷胎九月,虞心送了白鷺一碗紅花,一屍兩命。

那天左銘第一次打了虞心耳光,“你故意的!等了那麼久,你故意的!”

虞心管他說什麼,隻想把那個耳光打回去,可是左銘終究是左銘,哪怕情緒失控也不會給她可鑽的空子,那一巴掌被左銘截住,借力打力直接將虞心給摔在了地上。

“你好生待在這裏吧。”左銘留下了這一句話,留下一個背影,虞心以為他終於對自己耗盡了耐心,將死之日不遠,自由不遠,熟料左銘隻是將她扔在了那座僻靜地宮殿中,兩年不見。

看著地上昏倒的白鷺,虞心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小腹,平平坦坦。

收回手,虞心開了口,“跪了多久了?”

“回郡主的話,快兩個時辰了。”

“還差一個時辰嘛。”虞心冷笑道。

眾人惶惶不敢出聲,兩個時辰前白鷺帶著三位禦醫回了郡主府,郡主就以興師動眾小事大作罰了她跪著,跪不到三個時辰便是死路一條。

這冬日裏的石板,哪裏是那麼好跪的,更何況跪前還讓打了二十板子。

都知道,白鷺今日怕是活不成了,卻不知道向來在郡主麵前得臉的白鷺怎麼會突然失了寵,若是今日清晨一事辦得不好就這樣懲處,說是白鷺咎由自取,還是讓人心寒。

“活命的機會本郡主也給了,既然抓不住,那麼剩下的三十板子還是打了吧,若是活著就給百兩銀子出府,若是死了就給百兩金子送她父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