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文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清晨,晨光熹微,紙糊的窗戶有光緩緩透了進來,一點一點吞噬掉屋中的黑暗,那個在曾經的他看來,是永遠活在別人口裏的京城最美用一雙柔若無骨的手捧著他的臉一目不眨的看著他,女人的眼睛幹淨得如洗過的天空,裏麵有著最耀眼最美麗的星,她是受到神的偏愛的女人,那些光像是有靈性一樣纏繞在她的嬌小的身上、烏黑的發上,那一層美麗的光暈全都在昭示著她受到神的偏愛這樣的事實。
想象中的折磨並沒有如期而至,沒有第一次相遇的瘋狂,隻有狂風暴雨後那樣的平靜。
忘了這樣的姿勢持續了多久,何應文原本顫抖的身體在對方無悲無喜的目光下趨於平靜,或許是太安靜了,或許是那雙眼睛太美麗,何應文竟不自覺欣賞起眼前的美人來。
虞心是美人,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虞心的美不是藏在內裏的,美到可以一眼就看出來,膚如凝脂,領如蝤蠐,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特別是她安靜的時候,端的是清水芙蓉,自成風景。
京城裏有很多關於朝陽郡主的傳言,說她毒殺親夫被逐出宗門、說她水性楊花私養男寵、說她以身侍君禍害忠良……關於朝陽郡主的謠言很多,每個版本裏都是不同的朝陽,柔弱的陰狠的貪婪的可惡的各種各樣的,唯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朝陽郡主的美。
何應文失神地看著虞心,這一刻他忘了他所遭過的折磨,忘了他曾被踐踏的尊嚴,忘了一切。
美人蹙眉,何應文的手抬了起來。
虞心沒有察覺到何應文的動作,偏頭看向了透進光來的窗戶,與她的房間有天上地下的差別,簡簡單單的方格木床,糊了一層隔不了寒遮不了光的白色窗戶紙。
不過虞心並沒有在意這些。
“天亮了。”虞心說。
聲如空穀鳥鳴,清脆悅耳,四個字聽在何應文的耳裏,不覺得有多悅耳,倒像是邊塞的號角,嘴角扯出了個清冷地弧度,他覺得剛才的自己可能是瘋了,竟然想要撫平朝陽郡主蹙起的眉頭。
“嘶,真冷。”虞心又說。
何應文的雙眼不自主地瞥向了撐在自己頸邊的那隻手,潔白而修長,手腕被裏衣的衣袖給遮住了,留下了三分遐想。
難道她隻穿了一件裏衣就跑來投懷送抱?
這個念頭讓何應文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也讓他鄙視自己之前竟有了不該有的綺念。
像是她做得出的事——何應文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心裏騰起了輕蔑的想法。
虞心沒有察覺到身下男人心裏的變化,或許是懶得探查,便無視了對方的一切。
“你出去。”虞心對身下的男人發號施令。
何應文偏過頭,按理說這床現在算是他的,這個莫名其妙跑來的女人憑什麼說讓他出去他就出去?若不是服了那詭異的藥,憑他的力氣哪裏要這個女人來發號施令,他一隻手就能把這位自視甚高的郡主推倒在地,然後從她的麵前堂堂正正走出去,可現在算什麼?
虞心盯著何應文,她不喜歡將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前世如此,這一世也不打算改。
何應文在遇到虞心之前不知道被人無聲地看著也會覺得不自在,同時也知道這裏由不得他,隻是這樣順了虞心的意他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便故意挑釁道:“你要放我出郡主府?”遠山眉輕揚,自有一股意氣,襯得那雙眼睛愈加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