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先送你去江南。”令狐衝笑道,“咱們現在就啟程。好幾日不知美酒滋味,令狐衝腹中的饞蟲快要造反了。”
“老酒鬼。”董慶笙翻了個白眼。
說走就走,卻並不輕鬆寫意。令狐衝勉強背著曲非煙,董慶笙背著行李抱著陽泉琴。三個人裏麵,兩個大人有傷,一個孩子昏睡。這樣走了七八裏就累得不行了。好在之後曲非煙醒了過來。
晨曦的魚肚白浮現在天際,天亮了。正好路邊又有片瓜田,弱殘三人中的兩個大人默契地望了眼瓜田,都停了下來。
曲非煙趴在在董慶笙懷中,眼皮底下不時劃出淚水。董慶笙小心地托著一牙西瓜,柔聲勸她:“非煙聽話,吃點東西。”曲非煙歪開臉不說話。董慶笙歎了口氣,默默地以纖指為她抹去眼角那些傷心的淚花。
令狐衝捧著一牙西瓜,遞到董慶笙麵前,說道:“嘴唇都幹得起皮了,你也吃一些西瓜潤潤口吧。”
“非煙不吃,我也沒甚心情。”董慶笙勸了曲非煙半天沒效果,也有些惱了,半是賭氣地說道。
結果曲非煙聽到這話後,立馬坐了起來,從董慶笙手上搶過西瓜,抱在手中大口地啃了起來。
董慶笙和令狐衝相視一笑。令狐衝將西瓜遞到董慶笙嘴邊,董慶笙張開欲咬,但瞥了一眼令狐衝微笑的眼神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伸手接過來。西瓜皮上還帶著雨露,瓜瓤冰涼爽口,咽下去侵潤心脾,才吃了幾口便覺得渾身疲倦不翼而飛。董慶笙舒了口氣,卻聽到曲非煙急咳起來。
“咳咳……”
原來她吃得太急,嗆著了。
“丫頭,慢點兒。”董慶笙連忙把西瓜遞回令狐衝手裏,騰出手來輕拍曲非煙的背部。在令狐衝眼裏,時至妙齡的婉約女子溫柔地安撫著傷心的少女,清晨那和熙的陽光落在她那白皙的臉頰上,似乎憑空生出了母性的光輝,一顰一笑無不動人心魄。令狐衝發了會癔症,忽覺不妥,連忙收回視線,卻發現不自覺已經把董慶笙的那牙西瓜吃光了。他俊臉一紅,趁董慶笙沒注意把瓜皮藏到了身後。
在瓜田旁暫時休整片刻後,沿著小徑又行了有二十來裏,忽聽東北密林中隱隱傳出“乒乒”的劍器交鳴聲。
幾人心中一凜,令狐衝道:“董大小姐,你在這裏等我片刻,我過去一會兒便回來。”
董慶笙牽著曲非煙,張了張口,有心想勸說令狐衝“別管閑事了,趕路要緊”雲雲。但他深知令狐衝的俠義胸懷,知道勸了也沒用,索性點了點頭。
令狐衝提著長劍,朝那個方向走了一會,聽到兵刃撞擊之聲密如聯珠,鬥得甚是緊,心中暗忖:“雖不知交手者何人,聽聲音這般激烈,定然都是高手吧?”耳聽得兵刃相交聲相距不遠,他伏低了身子,換了個方位,慢慢繞到躲在一株大樹之後隱蔽,向外張望,月光下隻見一個儒生手執長劍,端立當地,正是師父嶽不群,一個矮小道人繞著他快速無倫的旋轉,手中長劍疾刺,每繞一個圈子,便刺出十餘劍,正是青城派掌門餘滄海。
陡然間見到自家師父和人動手,對手又是青城派掌門,令狐衝不由得大感興奮,但見嶽不群氣度閑雅,餘滄海每一劍刺到,他總是隨手一格,餘滄海轉到他身後,他並不跟著轉身,隻是揮劍護住後心。餘滄海出劍越來越快,嶽不群卻隻守不攻。當下他心下暗暗佩服:“師父在武林中人稱‘君子劍’,果然蘊藉儒雅,與人動手過招也是毫無霸氣。”又看了一會,想道:“師父所以不動火氣,隻因他不但風度甚高,更由於武功甚高之故。”
嶽不群極少和人動手,令狐衝往常見到他出手,隻是和師母過招向門人弟子示範。但那隻是假打,與此番真鬥給人的觀感自是大不相同;又見餘滄海每劍之出,都發出極響的嗤嗤之聲,足見劍力強勁。
“我一直瞧不起青城派,哪知這矮道士竟如此了得,就算我沒受傷,也決不是他對手,下次撞到,倒須小心在意,還是盡早遠而避之的為妙。”令狐衝看得暗驚。又瞧了一陣,隻見餘滄海愈轉愈快,似乎化作一圈青影,繞著嶽不群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