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相交聲實在太快,已是上一聲和下一聲連成一片。再不是叮叮當當,而是化成了連綿的長聲。令狐衝道:“倘若這幾十劍都是向我身上招呼,隻怕我一劍也擋不掉,全身要給他刺上幾十個透明窟窿了。這矮道士比之田伯光,似乎又要高出半籌。”眼見師父仍然不轉攻勢,不由得暗暗擔憂:“這矮道士的劍法當真了得,師父可別一個疏神,敗在他的劍下。”
正有些擔憂,猛聽得錚的一聲大響,餘滄海如一枝箭般向後平飛丈餘,隨即站定,不知何時已將長劍入鞘。令狐衝吃了一驚,看向嶽不群時,隻見他長劍也已入鞘,一聲不響的穩站當地。這一下變故來得太快,令狐衝竟沒瞧出到底誰勝誰敗,不知有否哪一人受了內傷。二人凝立半晌,餘滄海冷哼一聲,道:“好,後會有期!”身形飄動,竟向衝著令狐衝來的方向奔離。嶽不群大聲道:“餘觀主慢走!那林震南夫婦怎麼樣了?”說著身形一晃,追了下去,餘音未了,兩人身影皆已掠遠。
“苦也。”令狐衝暗暗叫罵,心想:“這餘滄海怎的偏生選了董大小姐所在的方向逃跑,希望不要發生衝突才好。”他不知道董慶笙和餘滄海前些日子在劉府曾有過激鬥,雖然擔憂卻並不慌神。蓋因以為餘滄海被自家師父追擊,理應沒有閑暇招惹董大小姐。
令狐衝以長劍撐地,站了起來,想趕快走回去和董慶笙會合,才走了幾步,突然間那邊樹林中傳出一下長聲痛呼,聲音甚是淒厲,而且似乎董大小姐的聲音!他當即大驚,不顧傷痛疾步趕回來處。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終於趕回了那條小徑,卻沒有看到餘滄海和自家師父的身影,也沒有見到董慶笙的蹤影,隻有曲非煙嬌小的身軀倚坐在路旁一株青鬆下,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令狐衝心裏疑惑,放緩了腳步邊走邊問:“丫頭,董大小姐呢?”
沒有回應。曲非煙似乎睡著了,蒼白的小臉上尤帶著淺淺的笑容。但令狐衝的臉色瞬間劇變了,因為他看到,他看到曲非煙的胸口異常地塌陷了下去!
“嗡——”令狐衝的大腦轟然昏眩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小丫頭的身邊,跪了下來,遞出手指放在她的鼻尖,手指猛然顫了顫……
“死了。”讓他難以置信的現實!
昨夜那個因為失去了爺爺,在他麵前傷心得抽鼻子的刁蠻小丫頭,竟然無聲無息地就這樣去了。對這個為了保護爺爺不畏強勢、逞強出手的小丫頭,令狐衝由衷地喜愛著。可沒想到,甚至沒來得及和這個小丫頭好好地說上兩句話,小丫頭就離開了。
忽地想起昨夜的那句話:“爺爺死了,非非……非非沒爹沒媽,現在連爺爺也沒有了……”當時怎麼沒反應過來,原來小丫頭也成為了和自己一樣的孤兒。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令狐衝此時眼眶又紅又酸,為這個昨日才見到的女孩兒落下了眼淚。
“啊!”他痛聲長嘯,心裏又恨又怒。恨得是自己為何離開,導致小丫頭慘遭荼毒;怒的是何人這般狠心,竟然忍心對一個小女孩兒狠下毒手。
令狐衝心痛欲裂,陪伴小丫頭枯坐在樹下,腦海中一片混亂:“到底是何人出手如此歹毒?那時隻有餘滄海和自家師父從此路過罷。師父他老人家自不會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餘滄海了。小丫頭胸口塌陷,想是那下手之人掌力非常深厚,掌法雄渾。是了,定是青城派的摧心掌所致!”他劍眉倒豎,眸子裏怒火熊熊,“餘滄海啊餘滄海,難不成你堂堂青城派掌門,竟然惡毒如此?”
“不好,董大小姐不見了!”令狐衝猛地站了起來,心中急念:“她定是追擊餘滄海去了。可她內傷未愈,強提真氣施展輕功時間長了隻怕會傷上加傷,又如何是餘滄海的對手?”想到此處,令狐衝便想循著餘滄海逃離時的方向追去。但他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將小丫頭縛在身上,才施展輕功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