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剮他的皮還有多的!”
“世上再沒有看見過這麼壞的人。”
“那時候你以為跟著他會發財的。”劉得華說。
“你也堅信呐,你還多跟他賣了半年命。”
“一個人一輩子有多少個一年半呢?”劉得華自問自,“半夜還在跑,還沒有飯吃,給單位哪有這麼賣力過。”
“這個婊子養的,怎麼想都得找人把他宰了。不把他弄死也得把他弄癱。”
“把他的雞雞割掉,讓他遭活罪。他活著的樂趣就是雞雞,沒雞雞了,讓他男不男,女不女,看他賺那麼多黑心錢做什麼去。”
“這個點子好,來,兄弟,幹!”姚方站起來,強行與劉得華碰杯。
那天兩個人見麵的時候都向對方顯示把刀子磨得飛快了。因為他們聽說那個狗屎(史陽)要回到這個城市了。
“你摸摸。”劉得華說。
姚方接過那把刀柄上寫有“忍”字的刀,用手指拭了一下就還給了劉得華,把他自己的刀子舉起,說:“還是看我的,你看尖尖。”他捅了一下餐館的窗戶,真捅進去兩寸餘深。他拔出來,“你摸麼,你的手抖什麼。”
“我抖什麼?”劉得華反問說,“我抖了什麼?我還怕刀?我還怕你的刀紮我?”沒有喝酒,臉就紅了,豬肝色。
兩個人悶悶地喝酒。
“還是商量錢吧,兄弟。”姚方把大拇指向劉得華翹翹,作出不太在意剛才齟齬的樣子。
“我就這雙鞋子。”劉得華說。奇安特。很舊了。
“你,夥計,你還是以為我得了他一筆吧?”姚方自嘲地笑笑。
“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可原來說好了,我們各拿兩千。”
“我到哪兒弄兩千?偷去?搶去?停薪留職一年半,分文沒賺,白給狗屎那婊子養的剝削了。”
“那我也沒有。我呢,我每月還要給單位交五十,共交了六百。你說,我就是擺個象棋攤,也不會倒虧六百。”
“又不是我要你虧的!”劉得華板著臉。
“嘿嘿。你想在狗屎麵前把我造走,你一個人獨占。”姚方小聲地嘟噥說。
劉得華聽得清清楚楚。“夥計,你剛才說什麼?”
“沒說什麼,嘿嘿。”姚方說。
“你說清楚。”他不依不饒。
“沒說,喝酒,喝酒。”
“你不要咬瓶子了,有啟子,你咬的聲音真難聽。你像個老鼠,見什麼都想啃一下子。”劉得華說。他站起來敲桌子。
“你這人,看你說。”姚方還在笑。
劉得華再坐下去的時候凳子在地磚上太滑,一個重重的屁股墩人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他的頭也重重地磕在凳沿上,疼痛欲裂。
姚方跑過來拉他,可他也滑倒了,他想喊什麼的,結果他的牙齒落在了劉得華的肩膀上,是夏天,劉得華光著膀子,這一下不輕,牙齒砸進了劉得華的肉裏。
“我說你像老鼠,見什麼都想啃一下子的,我看看你的牙齒。”
劉得華在地上摸到了那把刀,要來撬姚方的牙齒。他的刀就進了姚方的嘴巴,攪了一下,姚方頓時從嘴裏湧出濁黑的血來。他還在笑,他說:“我也來看看你的嘴。”
他的刀太快了,他的刀一挨近劉得華的肚皮,劉得華的肚裏就像有一塊吸刀子的磁鐵,把那把刀吱溜一下就吸進去了。
姚方離開了亂作一團的餐館,向外走去,他的舌頭好像有一個洞,憋幾步,就會吐出一大口血來。就這樣他向派出所走去,投案自首。
劉得華死了,姚方判了死緩。他們的家人在他們的日記裏發現了幾十處要“合夥殺掉狗屎(史陽)”的記載,兩人的日記驚人地相似。後來這事讓史陽知道了,他哈哈笑著說:
“我不好好的嗎,他們卻自己把自己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