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條生路(2 / 2)

景帝儀道,“這我也猜到了。”牧笙和她不同,他被她收養之前,父親是幕僚,家中雖不算大富大貴也算有積蓄,一兩個仆人還是有的,穩婆奶娘,左鄰右舍,兒時玩伴,教書先生,和他接觸過的人太多。完全擦掉他的痕跡太麻煩,她也覺得沒必要。

想著反正皇帝即便知道了牧笙的身世,又如何,她在呢。

張年繼續道,“先皇知道狀元爺的身份後,先是牽扯出當初開州一案。當時其實也還未察覺太後與陸平昭一事,一直到平樂公主要給扶戚王子的馬喂巴豆那次,太後貼身的太監偷偷出宮進了一間酒肆,而隨後陸平昭的仆人也去了那,這才又扯出他們的事情。”

景帝儀笑,太後即便心裏割舍不下舊情,但她把夫妻綱常看得太重,絕不會輕易就讓人去找陸平昭的,“那太監後來不是咬舌自盡了麼。”

張年點頭,“姑娘是局外人,當然看得通透,可是先皇不是。”先皇當時既要承受病痛,承受死的恐懼,還有一個男人被發妻背叛的憤怒。這麼多情緒交織哪裏還會細想,這樣的醜聞有損威,先皇隻想著怎麼將這事秘而不宣的處理了,“布局的人心思縝密,若是有人直接告發太後和陸平昭有奸情,先皇反而會疑這背後有人操縱,可是這一環扣著一環,布置得都像偶然被撞破……”

景帝儀問,“你什麼時候想到的?”

“先皇駕崩那日,奴無意中看到了鳳大人和白淙……”那時他才反應過來,白淙是他教出來的,帶在身邊原想著調教出一個機靈的幫手,皇帝的飲食、習慣、作息,除了他,也就隻有白淙知道得最多。

景帝儀垂眸,是他做的,她該意外麼。

景帝儀朝張年走近一步,陰影將他籠罩住,“你是先皇身邊最信任的人,那先皇身前寫的傳位詔書,你應該知道放在哪,內容是什麼吧?”

張年哆嗦起來,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奴隻是一個太監。”

景帝儀看他這模樣,印證了猜測,他確實是知道詔書的內容,知道讓五皇子登基的詔書是假的,事實上,她用的招和他們所謂的偽帝用的詔差不多的,不過她的手段更高明,她仿的字以假亂真。

張年是聰明人,雖不知道詔書是她偽造的,但估計猜到她有參合在裏麵,對她的態度才那麼猶豫。

景帝儀道,“是啊,你隻是個太監。想來在太皇太後那你應該也沒有亂話,否則今日也站不了在我跟前。以我和鳳靡初的關係,你不怕麼?”

張年實話道,“怕。”

景帝儀想著他確實知道得太多了,估計他在宮裏遇過了幾次“意外”,若非心謹慎,已經死在某個角落了。張年的身份今非昔比,死了也就是死了,不用指望有人會為他追究,他隻會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如今朝中再無人能和鳳靡初抗衡,他也是逼不得已才來求她。景帝儀道,“我可以救你,不過我也有條件,既讓我能安心,也可讓你如願。”

……

鳳靡初聽到有人在敲窗戶,起身去開窗。夜色寂靜,窗外空無一人,他把窗合上,站著並不走開,數到三再一次開窗。景帝儀惡作劇的戴著麵具從暗處出來嚇唬他。

“我若是被嚇死了,以後就沒人給姐做冰糖葫蘆了。”他道。

景帝儀摘下麵具,“鳳哥哥可不是那麼膽的人,再若真是被嚇死了,我就渡兩口仙氣給你,你就會活過來了。”她的是之前與他去看的那出妖精與書生相戀的戲曲裏的情節。她往房裏看,他正挑燈寫奏章,“是誰這兩日不會理政事的。”

兩心相知,靈犀一點,他隻含情脈脈的凝著,半響後一本正經的歎,“孤枕難眠。”

得好似閨中怨婦,哀怨纏綿得很,“那鳳哥哥是想我進去?”

他以退為進,“姐若是進來了,我怕我舍不得姐離開。”

“那我還是不要讓鳳哥哥難做了。”她故作為難的轉身要走。

鳳靡初伸手將她拉住,“姐真是鐵石心腸的人。”

景帝儀發笑,從窗口跳進房裏,鳳靡初抱住她想親熱,景帝儀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今日遇見張年了。”

他神色如常,“他來找姐做什麼?”

她反問,“你會不知道他來找我做什麼?”停頓了一下,“他來求我給他一條生路的,我答應了。明日我會讓牧笙去求皇上,讓皇上放他回鄉,過完最後的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