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兩重庭院,行入內宅。
隻見一個身著藍綢子長衫,胸垂花白長髯的老者,站在廳門口處。
他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卻無法掩去那眉宇間重重隱憂。
周振方、餘三省、商玉朗齊齊向前行了兩步,抱拳說道:“藍大俠別來無恙。”原來,那長衫老者,正是江東道上,人人敬重的藍天義藍大俠。
藍天義欠身一禮,笑道:“又是一年不見,諸位近況可好?”
周振方道:“托藍大俠的福,在下的事情還算順隨。”
餘三省道:“區區遊蹤不定,這一年過的不算愜意。”
商玉朗道:“在下大半年來的時光,留居於一座佛寺之中,餘下時光遊覽了一下山水風光。”
藍天義笑道:“兩位問雲野鶴,無牽無掛,實叫人羨慕的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諸位請人廳中坐吧!。”
當先向大廳之中行去。
周振方等魚貫相隨,行入了客廳之中。
一個青衣童子手捧木盤,分別為幾人獻上香茗。
藍天義端起茶杯,道:“諸位遠道來此區區未能遠迎,還望諸位恕罪。”
餘三省道:“藍大俠言重了……’”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適才,我等見到了一群武林人物藍天義接道:“我知道…“餘三省、周振方、商玉朗一個個凝神靜聽,但見藍天義一直舉著茶杯,沉吟不語。
藍福一直靜靜的站在門口,此刻卻突然舉步行人廳中,道:“啟稟東主,老奴已遵照主人的吩咐,但那馬榮卻不肯要老奴安排,告辭而去…”
藍天義連連揮手,不讓藍福說下去,接道:“我知道了。”
藍福望望餘三省,接道:“那馬榮臨去之時,告訴了老奴幾句話?”
藍天義抬起頭來,望了藍福一眼,道:“他說些什麼?”
藍福道:“他說在明rì午時之前,要老主人到他的船上去看他一次,不論白天晚上,他都在船上等侯,但不能超過明天午時。”
藍天義道:“為什麼?”
藍福道:“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
藍天義臉sè一片嚴肅,緩授說道:“他的船停在何處?”
藍福道:“焦山岸畔。”
藍天義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藍福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藍天義抬起頭來,望了周振方一眼,道:“三位,心中定然有些想不明白,是麼?”
餘三省道:“不錯,在下已然用盡了心機,但卻想不明自內情原因。”
藍天義輕輕歎息一聲,道:“唉!一言難盡。”
仰起頭來,望著屋頂,呆呆出神。
餘三省輕輕咳了一聲,道:“以藍大俠為人的謙衝和藹,在武林的聲譽地位,難道真有人存心和你藍大俠為難不成?”
藍天義緩緩說道:“都是我家教不嚴,讓一個女孩子在江湖之上走動,無端的惹出這一場糾紛,老妻護女情深,出麵和人論理,以致身受重傷,已臥床一月有餘了。”
這消息,確使周振方等三人大吃一驚,都不禁呆在當地。
原來,藍夫人亦是一位武林高手,一套越女劍,十二枚銀蓮花,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遇過敵手。
餘三省較為鎮靜,長長籲一口氣,道:“尊夫人可是傷在‘血手毒掌’之下麼?”藍天義道:“不錯,正是傷在心‘血手毒掌’之下,餘兄怎麼知曉?”
餘三省道:“在下習武未成,但卻練成了一付鑒別善惡的眼睛,適才兄弟瞧到來人,其中一個叫馬榮的,似有練過血手毒掌之征,想不到竟然被兄弟不幸猜中。”
商玉朗道:“血手毒掌這門武功,兄弟是從未聽人說過?以藍大俠的武功,難道還不能對付麼?”
藍天義搖搖頭歎道:“照他們留下的jǐng語,六七四十二天之後,傷處就開始潰爛,七七之前,必死無疑。計算拙荊中掌臥床,已滿三十七rì,屈指數來,拙荊還有五rì施救時間,但在下已然遍請了鎮江名醫,個個束手無策?”
餘三省接道:“血手毒掌,是一種很邪惡的外門奇功,一般名醫,自然是束手無策了。”
商玉朗道:“在下有一愚見,不知能否適用。”
餘三省道:“商兄有何高見,我等洗耳恭聽。”
商玉朗道:“那馬榮既練過血手毒掌,必知解救之法,藍大俠不妨答允他的約會,咱們赴約之後,藉故間翻,如能生擒馬榮,迫他交出解藥,以救蓮夫人,一見之愚,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商某不才,願為先驅。”
周振方道:“周某身受藍大俠之恩,圖報無門,如若藍大使有心和強敵周旋,周某願盡出我永興鏢局jīng銳,和他們一決雌雄。”
藍天義愁苦的臉上,泛現出笑意,道:“諸位的心意,兄弟感激不盡,隻是此舉太過冒險,萬一咱們失手,隻怕要誤了拙荊之命。”
周振方,商玉朗覺著茲事體大,不便再複多言。
餘三省雙目微微一聳,說道:“就兄弟所知,那血手毒掌打中人之後,十二個時辰,毒傷就要發作,中掌人,很難再撐過一rì,但尊夫人,能支持了一月有餘……”
抬頭望了藍天義一眼,接道:“這其中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尊夫人內功深厚,抗毒之力,強過他人,二是對方發掌早有分寸,別有所圖。”
藍天義道:“餘兄才智過人,果熬未卜先知,從事情開始到發展,似是一直都在對方的控製之下,他們早有預謀我們卻一直陷入在他們的謀算之中。”
餘三省道:“藍大俠已知曉他們的謀?”
藍天義道:“他們劃了兩個道子,要老夫任擇其一?”
餘三省道:“藍大俠可否見告呢?”
藍天義點點頭,道:“道子雖然劃下了兩個,事情卻是隻有一件,都和小女有關……”
輕輕歎息一聲,接道:“他們送來一封信,強行求親,要小女配於他們的掌門人的二少爺???”
周振方怒道:“可惡,可惡???”
藍天義接道:“信中說在下如若答允這門親事,不但拙劑的老命可保,而且他們將扶助我繼續稱霸江東,如若不允這門親事,三rì之內,將誅絕老夫滿門,信上開列一張祥細名單,繼拙荊之後是犬子,小女,藍福,最後再搏殺老夫,他們要老夫在死去之前,先有喪妻,失子之痛。”
商玉朗接道:“好惡毒的手段。”
周振方道:“江東武林道上,誰不敬仰你藍大俠,隻要你登高一呼,江東武林同道,鮮有不為你效命的人。”
餘三省道:“目下,藍夫人毒傷難醫,生死cāo諸敵手,藍大俠伉儷情深,咱們先機全失,隻有聽人擺布了。”
藍天義道:“唉!那rì如是在下同往一行,也許不會有今rì之事了?”
餘三省道:“藍大俠適才說過對方劃下兩道子,不知他們還有什麼鬼謀?”
藍天義道:“信上又說過,如在下想考教他二少爺的武功,那就在六十壽筵之上,宣布比武選婿的事,不論何人,都可參加,最後得勝之人,就把小女許其為妻,他們二少爺要以武功,獨敗群豪。”
周振方道:“好狂的口氣。”
藍天義道:“老夫亦曾仔細想過,當今武林道上,能夠擊敗拙荊的人,實也不多,對方能敗拙荊,那也並非全是誇口之言了。”
餘三省道:“藍大俠可曾問過夫人,和對方動手的情形麼?”
藍天義道:“拙劑被他們送回來時,人巳暈迷不醒,迄今三十餘rì,一直在暈迷之中,因此,對敵方情勢,全不了然。不過我查點她身上的銀蓮花,隻有餘下九枚,那是說在對敵之中,已然用去三枚了。”
餘三省沉吟了一陣,道:“藍大俠準備如何呢?”
藍天義道:“在下苦思甚久,決不能讓在下壽筵之上,鬧出流血慘局。因此,在下準備和他們背水一戰。”
餘三省道:“但藍夫人……”
藍天義縱聲大笑一陣,道:“在下已深思熟慮,覺除此之外,實無別法了。”
餘三省道:“這麼說來,藍大俠準備赴焦山之約了。”
藍天義道:“以在下料想,適才府外來人,決非對方首腦,赴約之後,見機而作,最好能約定一個rì期,帶犬子小女和對方首腦人物,一決死戰,拙荊小我四歲,也已年過半百。死了也不算天壽了。”
周振方道:“這檔事兄弟要算一份。”
商玉朗道:“藍大俠若看得起在下,在下願為先軀。”
餘三省搖搖頭,道:“不是辦法,不是辦法。”
周振方回顧餘三省一眼,道:“餘兄有何高見?”
餘三省道:“姑不論和對方決一死戰的勝負如何?但籃夫人算是無救了。”
藍天義目光轉到餘三省的臉上,接道:“餘兄之意,可是要老夫答應這門親事。”餘三省道:“在下並無此意,不過,咱們應該先把敵人的底細摸清,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就兄弟所知,血手毒功是一個門戶。數十年前,一度在江湖稱凶,橫掃黑白兩道,但很快的又在江湖之上消失???”
商玉朗接道:“為什麼它忽然出現,又很快的消失呢?”
餘三省道:“詳細內情,在下亦無法了然,似乎是被逼迫的退出江湖。不過,什麼人強迫血手門退出江湖,武林中人知道內情的人,隻怕是少之又少了。”
商玉朗道:“以餘兄的博學多聞?如果不知內情,當今武林中人,隻怕是再無人知曉了。”
餘三省道:“也不盡然。”
藍天義道:“血手毒功造劫的事,在下也聽說過,也正因如此,區區才覺得事非尋常、不願拖累朋友們淌這這混水,一直隱忍著,未把此事宣揚出去,連藍福他也不知內情。”
餘三省笑道:“藍大俠可是準備應付過六十壽筵,再放手和他們一戰麼?”
藍天義道:“區區確有此心,隻望多拖數rì,借六十壽筵,和諸位好友,作一告別,再和血手門作一場生死之戰,想不到,他們竟然遣人找上門來,事情既然被諸位發覺了,區區倒也不便隱瞞了。”
餘三省道:“可惜那茅山閑人君不語未能早些趕來。”
商玉朗奇道:“怎麼?這檔事和君見有關麼?”
餘三省笑道:“商兄不可錯會意思。”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就兄弟搜集近百年中江湖上演變的資料所得,血手門被逼退江湖一事,可能有兩個人知曉。其中一個是少林寺的四空大師,一個就是茅山閑人君不語。那四空大師,德高望重,已然絕跡江湖甚久,咱們這俗凡之人,隻怕是很少有機會見到他了。唯一可問之人就是茅山君不語君兄了。不過,君兄一向不喜多言是非,才以不語為名,要他說出內情,隻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目光轉注到藍天義臉上,接道:“如若見著君兄,唯一能使他開口的人,就是藍大快了。屆時,還望藍大俠問他一聲。”
藍天義點點頭,道:“好吧!屆時,在下隻好厚起老臉問問了。”
餘三省輕輕咳了一聲,道:“藍大俠,在下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藍天義奇道:“什麼事,盡管請說。”
餘三省道:“除了少林寺的四空大師和茅山閑人君不語之外,還有一個人可能知曉血手門中一點內情。”
藍天義道:“什麼人?”
餘三省道:“藍大俠的令媛,藍姑娘。”
藍天義道:“你是說家鳳麼?”
餘三省道:“不錯。正是藍姑娘。”
藍天義道:“家風怎會知曉血手門中事呢?”
餘三省道:“在下隻是這樣想想而已,如是藍大俠可以把藍姑娘情出來,在下想問她幾句話?”
藍天義略一沉吟,道:“好。”舉手互擊一掌。
一個青衣童子急急奔了過來,道:“老主人有何吩附。”
藍天義道:“去請姑娘來。”
那青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藍天義目光轉到餘三省的臉上,道:“餘兄,小女若知曉血事門中事,怎會不告訴我呢?”
餘三省道:“也許藍姑娘不覺有何重要,也許她有不便說出的苦衷。”
藍天義道:“她母親傷在血手毒掌之下,臥床甚久。如若她知曉血手門中隱密,不告訴我,那是不孝了。”
餘三省微微一笑,道:“藍大俠,令媛是否知曉,還無法確定?在下隻是想到此處而已,等會兒令媛到此之後,還望藍大俠忍耐一二,千萬不可發火。”
藍天義點點頭,道:“好,區區不插口就是,餘兄想到什麼,盡管問她,不用心有所慮。”
餘三省道:“那是最好不過了。”
談話之間,突覺眼前一亮。
隻見一個全身綠衣的少女,緩步行了過來。
雖然,她眉宇間籠罩一層憂鬱,但仍然無法掩住那天香國sè的美麗。
餘三省抬頭看去,隻見她雙目微現紅腫,顯然是長時飲泣所致。
她緩緩移動著蓮步,行到藍天義的身前,欠身一禮,道:“爹爹叫我麼?”
藍天義道:“見過你三位叔叔。”
藍家鳳秀目轉動,掃掠了餘三省等三人一眼,萬福說道:“給三位叔叔見禮了。”周振方,餘三省,商玉朗齊齊欠身還了一禮,道:“不敢當,賢侄女越來越標致了。”
藍家鳳道:“諸位叔叔誇獎了。”
緩步退到藍天義的身後,垂手而立。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道:“家鳳,還認識你餘叔叔麼?”
藍家風望了餘三省一眼,道:“這位是餘叔叔吧!數年未見了,餘叔叔近況可好?”
餘三省道:“賢侄女好眼力,居然還記得我。”
藍天義道:“你餘叔叔有幾樁事情問你,你要暢言所知。”
藍家風道:“女兒遵命,不知餘叔叔要問些什麼?”
餘三省道:“令堂傷在血手毒功掌下,賢侄女早已知曉了。”
藍家風道:“事由晚輩而起,連累到高堂老母,晚輩正悔死恨死了。”
餘三省道:“事情已經發生,悔亦無用,要緊的是善後補救。”
藍家風緩緩流下淚來,說道:“餘叔叔如能救得家母,晚輩將永生不忘。”
徐三省道:“賢侄女孝心動天,令堂有複原之望,不過在下想了解一些經過細節,還望賢侄女能夠據實而言。”
藍家鳳道:“不知餘叔叔問些什麼?”
餘三省微微一笑,道:“沒有一定的題目,我想到那裏就問到那裏。”
藍家鳳道:“晚輩洗耳恭聽?”
餘三省道:“賢侄女見過血手門中人麼?”
藍家鳳沉吟了一陣,道:“見過。”
餘三省道:“令堂為姑娘出頭和血手門中決鬥之時,姑娘可曾在場?”
這等單刀直人的問法,鋒芒淩厲,隻聽得藍天義暗暗點頭,心中暗道:“怎的我竟然沒有想到問她這些事情呢。”
但聞藍家風道:“家母和他們動手時,晚輩也在旁邊。”
餘三省點點頭道:“姑娘可曾見到他們的首腦人物?”
藍家鳳道:“見到過!”
餘三省道:“那首腦人物,多大年紀,形貌如何?”
藍家鳳道:“四十多些,虯髯繞頰。”
餘三省道:“姑娘可知道他的姓名麼?”
藍家風搖搖頭道:“不知道。”
餘三省道:“令堂可是傷在那虯髯大漢的手中麼?”
藍家風道:“晚輩沒有看到,家母和人動手時,晚輩也在和人動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