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三省看清楚了老管家藍福帶來的青衣人之後,不禁眼睛一亮,趕忙抱拳一禮,道:“張大俠,久違了。”
原來,來人正是金陵劍客張伯鬆。
張伯鬆頷首微笑,道:“餘兄和方姑娘早到了!”
方秀梅欠身笑道:“張大俠jīng神健旺,看來越發的年輕了。”
張伯鬆微微一笑,道:“老了,老了。”
藍福低聲說道:“三位談談吧!老奴還要去接待客人。”
張伯格道:“老管家請便。”
藍福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望江樓上,隻餘下了方秀梅,張伯鬆和餘三省等三人。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張大俠這一年仍未在江湖上走動麼?”
張伯鬆搖搖頭道:“老夫自從五年前歸隱之後,已然不再問江湖中事,除了一年一度,要給藍大俠拜壽之外,很少離開金陵故居。”
餘三省歎息一聲,道:“張大俠,如是有一個人有了麻煩,張大俠是否可以破例一管呢?”
張伯鬆道:“老夫已然久年不問江湖中事,實不願再卷入江湖是非漩渦之中了。”
餘三省答道:“如若那人和你張大俠交情深厚,難道你也忍心不管麼?”
張伯鬆道:“什麼人?”
餘三省道:“藍大俠。
張伯一言難盡。
張伯鬆道:“如若當真是藍大俠有了麻煩,在下自然是不能坐視了”
輕輕咳了一聲,道:“不過,兩位先要把經過之情,告訴我一下才好。”
餘三省道:“自然要向張大俠說明了。
望了方秀梅一眼,接道:“此中因果十分複雜。還是請方姑娘說明的好。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餘隻為何不說呢?
餘三省道:“方姑娘比在下清楚,還是方姑娘說吧?”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事情起於玉燕子藍家風的身上。
張伯鬆輕輕歎息一聲道:“王燕子得藍大俠的蔭護,這幾年來,鋒芒太露,想不到果然出了事情,不過,她的作為還未有逾越之處,縱然是有些過份,但看在藍大俠的份上,也不致有人和她為難啊!
方秀梅道:“個中情形複雜,不是一般的江湖恩怨。
張伯鬆道:“和那一方的高人結怨?
方秀梅道:“血手門中人。
張伯鬆任了一怔,道:“血手門已多年不再在江湖出現,怎會和血手門發生衝突呢?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經過之情,十分複雜,小妹也不十分清楚,僅就所知,奉告張大俠。
當了把探得內情刪繁從簡,隻將大概經過說了一遍。
方秀梅雖然是未盡言所知,但已經使得張伯鬆聽得大為訝異了。
餘三省接道:“張大俠甚jīng醫道,不知可否同去看看那周振方和商玉朗,為何等武功所傷。
張伯鬆站起身子,道:“好!咱們瞧瞧去。”
餘三省道:“在下帶路。”
當先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此老劍術jīng絕,如若他肯出手,那就增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張伯鬆緊隨餘三省身後而行,一麵低聲問道:“餘兄。”
藍大俠可知此事麼?“
餘三省道:“知曉不多。”
張伯鬆道:“周振方和商玉朗受傷的事呢?”
餘三省道:“藍大俠心情煩悶,在下不願驚擾到他。”
張伯鬆點點頭道:“藍大俠一世英雄,如若斷送在女兒手下,那可是一件大憾之事了。”
談話之間,已然行到了周振方的臥室門外。
方秀梅伸手一推術門,竟未推動,顯然,裏麵仍然上著門栓。
餘三省伸手推開木窗,飛身入室,打開了木門。
張伯鬆緩步行入室中。
抬頭看去,隻見周振方仰臥在木榻之上,圓睜著雙目。
餘三省輕輕咳了一聲,道:“周兄,你瞧瞧什麼人來了。”
周振方渾如未聞,仍然是兩眼望著屋頂。呆呆出神。
餘三省還待呼喊,卻被張伯鬆搖手攔阻,道:“不要叫他。”
緩步行到榻前。
方秀梅緊隨張伯鬆之後,低聲問道:“張大使這周總鏢頭不像是被武功所傷。”
張伯鬆嗯了一聲,道:“老夫要仔細瞧過之後,才能確定。”
行近木榻,伸手抓過周振方的左腕,右手三指,按在周振方的脈門之上,閉目沉思了一陣,緩緩說道:“他脈搏較弱,但未非很弱,縱是受了內傷,也並非很重。”
方秀梅道:“會不會是被什麼藥物所傷?”
張伯鬆點點頭道:“很有可能,但還得仔細查看一下。”
餘三省低聲說道:“方姑娘請退避一下,我們仔細查看他的全身一下。”
方秀梅應了一聲,轉身出室。
藍府中地方廣大,周振方和商玉朗宿住之地,乃是藍府中,專以招待客人之用,每年藍大俠生rì之期,祝壽之人,上百盈千,大都是遠道來的武林同道,其中大部份,都常宿於藍府之中,是故,藍府中建了很多jīng致的房間,以便接待天下英雄之用。
周振方、商玉朗,都是藍府中的貴賓,又來的較早,住的地方,正是藍府中迎接貴賓的房舍,四周修竹叢花,環境十分優美。
方秀梅在室外花叢之中,不停的走動,一麵細想經過之情,忖道:據那餘三省說,他們臥室的門窗未動,那是說這兩人都是在外麵受了傷,才回到藍府,到了藍府之後,兩人的神誌還很清醒,就在我去找餘三省,這一段時間之內,兩人的傷勢開始發作,餘三省匆匆趕來,這其間相差,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多些,兩個人都開始陷入了暈迷中去。
這其間,最使人不解的是,他們都似是預知自己要暈迷過去,所以,很安詳的躺在木榻之上。
天下怎會有這樣一種奇妙的武功,不但傷人身體,而且能使人意誌和行動都在他安排控製之下,如若兩人是受傷歸來,自行換過衣服,仰臥於睡房木榻之上,等候傷勢發作,那當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了。
心中一麵忖思,一麵來回在花叢之中走動。
突然間,目光到處,發覺了花叢中有一雙清晰的腳印。
這花叢之中,甚少有人往來,雖然在大雨之後,地上並無泥濘,但泥土鬆軟,那一雙足痕,看的十分清楚。
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腦際,暗道:“昨宵大雨,直到天sè將亮時,才算停住,一個人在大雨滂淪之中,站在這花叢之內,任受風吹雨淋之苦,而且,以昨育的風雨而言,這足痕也不可能保
留下來,定然是風住而收之後,有人站在這花叢之中,才留下了這一雙清晰的足印。“
這花叢正對商玉朗和周振方的臥室,那人站在此地,除了監視周振方和商玉朗的舉動之外,實是別無作用。
方秀梅人極細心,疑念泛升,立時蹲下身子,取出絹帕,量了那足痕的長度,橫寬,又仔細的看過了那足印上的花紋,一一緊記於心。
這時,突聞餘三省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方姑娘,請進來吧!”
方秀梅應了一聲,緩步行入室中。
隻見那張伯鬆坐在榻旁一張木椅之上,望著那周振方出神。
顯然,極jīng醫理的張伯鬆,正遇著極大的困擾。
方秀梅道:“張大俠,找出傷痕麼?”
張伯鬆搖搖頭,道:“沒有,我們已經查遍了他的全身,不見傷痕。”
方秀梅道:“那是傷於藥物之下了。”
張伯鬆道:“老夫正在推想,什麼藥物,能使人一直保持這等狀況,而又不使毒傷逐漸的轉劇。”
餘三省低聲對方秀梅,道:“方姑娘還能記得他們回答你問話的情況麼?”
方秀梅道:“事隔不久,自然記得。”
餘三省道:“你聽他們的聲音,是否有著急慮之感。”
方秀梅搖搖頭,道:“他們回答的很清楚。”
餘三省道:“這就奇怪了,門窗未動,兩人卻躺在床上,如非有人在室中下手,定然是兩人帶傷回來了。”
張伯鬆突然站起道:“走!咱們到商玉朗的臥房中瞧瞧。”
三人轉人商玉朗的室中,隻見商玉朗和那周振方一般模樣,靜靜的躺在木榻之上,睜著雙目,神情十分平靜,毫無痛苦之征。
張伯鬆望了望商玉朗,道:“兩人傷的一樣。”
餘三省道:“不是為武功所傷,又不像為藥物所毒,究竟是何物所傷呢?”
張伯鬆回顧了餘三省一眼,道:“咱們出去說吧!
三人退出商玉朗的臥房,轉入了餘三省的住室。
餘三省隨手掩上木門,道:“張大俠有何高見?”
張伯鬆jīng神嚴肅的說道:“老夫無能,查不出他們為何物所傷,但就老夫數十年的閱曆經驗而論,他們應該是來曾受傷才對。
餘三省任了一怔,道:“張大俠之意,可是說他們是裝作受傷之狀,故意不答咱們的問話。
張伯鬆道:“老夫確有此意。
餘三省道:“這是不可思議了,以那周振方和藍大俠交情而言,他也不至如此?”
張伯鬆道:“也許他們受著一種莫可抗拒的原因,不得不如此了。”
餘三省皺皺眉頭道:“區區一生之中,見過了不少奇異之事,但卻從未遇到此等怪事,實叫人有著無從處理之感了。
張伯鬆緩緩說道:“眼下隻有一個方法,或可逼他說話。”
餘三省道:“什麼方法?”
張伯鬆道:“設法點他們的奇經,使他難當其苦。無法不言,不過,老夫又恐推斷有誤,豈不是要他們白受一番痛苦麼?”
方秀梅突然接道:“張大俠,那點人奇經的手法,是否會傷人?”
張伯鬆道:“傷到不會傷人,隻是那種痛苦,很難使人忍受。”
方秀梅沉吟了一陣道:“小妹看法,和張大俠稍有不同,說出來,希望你張大俠不要見怪。”
張伯鬆道:“姑娘請說。”
方秀梅道:“不論對方施展的什麼惡毒手段、方法,但那周振方和商玉朗,都是很有骨氣的人,決不至於受其威脅,閉口不理咱們,因此,小妹的看法,他們兩位定然無法言語。”
張伯鬆道:“老夫已然檢查的很仔細,他們**道既未受製,也不似為藥物所毒。”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他們可能是為一種世所罕知的奇技所傷,如是說他們受了威脅,不敢和咱們說話,小妹倒鬥膽別作一番推斷,兩人可能是別人偽冒而來,他們不敢說話,生恐在言語中露出了破綻,jīng妙的易容術,可能以避亂真,但他們決無法在極短的時間內,模仿出周振方和商玉朗的舉動,聲音,尤其對他交往內情,知悉不多,所以不敢開口。”
張伯鬆凝目沉思了片刻,點點頭,道:“方姑娘說的有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夫這法子乃一石二鳥之計,如若他們受人威脅,不敢開口,但在奇經被點的極端痛苦之下,無法不言,如若他們是偽冒雨來,老夫相信他們也一樣無法忍受奇經被點之苦?“
方秀梅道:“如若他們是周振方和商玉朗,而又是為一種奇功所傷,真的無法開口,張大俠這手法豈不是太狠了麼?”
餘三省早已對那方秀梅的智計,暗生佩服,此刻又不禁多加了三分敬意,暗道:“江湖傳說她一向心狠手辣,此刻求證,傳言倒是未必可信了。”
張伯鬆拂髯一歎道:“方姑娘說的是,但咱們既不能撒手不管,除此之外,老夫倒是想不出別的什麼好辦法了,不知姑娘有何高見?”
方秀梅道:“小妹之意,咱們不如將計就計?”
餘三省接著:“將計就計?”
方秀梅道:“不錯。”
緩暖從懷中取出一方絹帕鋪在木桌上,接道:“在周振方室外花叢之中,小妹發現一個腳痕。”
當下把所見之情,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餘三省略一沉吟道:“那是說在大雨過後,至少有一人在周振方臥室對麵的花叢之中,仁立了甚久,因為時間過長,無法一直提氣施展輕功,才在那泥地上。留下了足痕。”
方秀梅點點頭道:“他很小心,隻留下一雙足痕。”
手指絹帕,仔細的說明了那足痕的長度,橫寬,以及那泥地上的花紋。
餘三省長長籲一口氣,道:“大雨之後,天sè將曙,什麼人能夠毫無顧忌的在那花叢之中。站立那樣久的時間呢?”
方秀梅道:“這個小妹也是感覺得很奇怪,除非他是藍府中人,才能夠這般毫無顧忌的站在花叢之中……”
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神sè一整,接道:“也許小妹去叫周振方房門之時,那人還在花叢之中。”
餘三省道:“藍府中的防衛,雖然不算森嚴,但老管家藍福,卻可當得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如是在夜暗大雨之中,有人混來至此,還勉強可說,大雨後天sè將明之時,被人混人此中,實在是不可思議了。”
方秀梅突然把目光轉到張伯鬆的臉上,道:“”張大俠,你對老管家藍福,知曉好多?“
張伯鬆道:“你懷疑是藍福麼?”
方秀梅道:“小妹隻不過隨便問問罷了。”
張伯鬆搖搖頭,道:“藍福,追隨了藍大俠數十年,名雖主仆,情同兄弟,怎會對藍大俠有不利之舉,這一點老夫可以保
&。“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小妹隻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但除去藍福之外,藍府中還有什麼可疑人物呢?”
張伯鬆道:“這些年,老夫息隱田園,很少來藍府中走動,但藍府中大小事情,都由藍福經營,咱們把他請來,不難問出可疑之人。”
方秀梅大吃一驚,急急搖頭,道:“這個暫時不用了。”
張伯鬆奇道:“為什麼?”
方秀梅道:“藍福如知曉此事,必然大不震怒,隻要責罵了屬下從人,這消息必然將很快的泄露出去,為無異打草驚蛇,反使那人有了準備,那就不容易查出內情,小妹將計就計之法,也就無能施展了。”
張伯鬆道:“想不到方姑娘竟然是這等足智多謀,老夫倒要請教該當如何才是。”
方秀梅道:“小妹愚見,咱們裝作不知,任它發展,不過,這要勞動張大快了。”
張伯鬆道:“老夫願受所命。”
方秀梅一欠身,道:“不敢當,小妹之意,有勞張大俠暗中監視著那周振方和商玉朗的舉動,非屬必要,不用出手幹涉,一旦非得出手幹涉不可,以張大俠的武功,製服兩人,也非難事。”
張伯鬆點點頭道:“就依方姑娘高見行事。”
方秀梅道:“明rì就是藍大俠壽誕,各方拜壽之人,今rì都將趕到,咱們可以增加很多幫手,藝專而後jīng,專事方不紊,希望張大快能把全神放在監視周,商兩位身上。”
張伯鬆道:“姑娘放心,老夫答應了,自然會全力以赴。”
方秀梅目光轉到餘三省的身上,道:“餘兄,藍大俠期待回音,餘兄也該去見見藍大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