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張睫盞,都是這個賤女人——”珍指著我,然後轉向陸翱明:“要不是因為她,我們根本就不會分手,是不是?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天天上網——”
“夠了。”陸翱明喝住珍,“有什麼事情——”
“不!”珍固執地,象頭牛一樣,“今天我要問清楚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張睫盞。”
對於這一切我不解,窘惑地望著他們。
“有什麼事出去再說好嗎?這裏是公司——”陸翱明企圖把珍架出去。但珍不依,死死抵著門框,又掙脫了陸翱明的鉗製,一個箭步跑到我跟前,“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兩個天天網上傳情,你們真以為我是白癡嗎?對你們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察覺嗎?”珍又哭又叫象個瘋子般大吼。
“你說什麼?”我看看珍,又看看陸翱明。
“她說什麼?”看來珍的情緒很不穩定,所以我幹脆質問陸翱明。
陸翱明懊惱地捉了一下頭發,知道隱藏不住了,便說:“其實我就是蛐蛐蟲。一個暗戀了你五年的人。從你進愛華的那天起,我就偷偷地喜歡上你。那時,你姐姐剛剛答應了我的追求。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荒唐,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的確很喜歡很喜歡睫雨,可是你一出現,我的整個世界就亂了。人的感情,有時候往往就是這麼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哈哈——我就知道是這樣——”珍在一邊窮叫,她瘋了。
我瞪了他好半晌,然後摑了他一掌:“你知道你這樣深深傷害了我姐姐嗎?”那天,在藍天咖啡廳裏,姐姐就坐在旁邊。而且她一定認出了那個人就是陸翱明,所以才會傷心絕望地離去。噢,我無法想象姐姐當時所受的煎熬。我似乎能體會那晚,她為什麼會有一股被人遺棄了的感覺了。
他回視我,好像剛剛那一掌還沒有他心裏萬分之一的痛苦,“當初我確定自己愛上了你,我就是不忍心傷害睫雨,使她覺得敗在了自己妹妹的手下,所以我才張亂地選擇了一個女人,逃開你們,逃開我自己齷齪的愛戀。”
這時珍尖叫,“我就是那個你隨意間選擇的女人嗎?”她激動得滿屋子裏跑,“噢,天,我不能接受。陸翱明——”她的聲音比剛才不知大了多少倍,而且高亢,“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啊,陸翱明,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她的眼裏透著淚光,仿佛失去陸翱明,她就等於失去了整個世界一樣。
“珍,對不起——”陸翱明抱頭,懊惱地,一徑兒道歉。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結了嗎?就可以補償我四年來流失的青春了嗎?”珍瘋狂地捉住陸翱明的肩,眼睛狠狠地瞪著他,仿佛要把他吃進肚子裏。
“對不起。”陸翱明仍然是那句話。他們糾纏成一團。
“停——”我高聲地,阻止了他們或許要大打出手,“陸翱明。”我緊緊瞪著他,問道:“我想知道你愛上的是當初一進愛華,就如鄰家小妹般的張睫盞,還是論壇上,Q世界裏,與你侃侃而談,伴你度過了四年時光的阿拉丁?”
“我想——”他沉默了一陣,這檔兒珍我和都瞪大了眼睛,摒息等著他的答案,不過我想無論是何種答案,珍都要狠狠打他一頓了,因為他愛的女人不會是她。“應該是伴我度過了四年時光的那個你吧,那是一種無論用一瞥驚鴻來代替的感情。你的揮灑的語言,每一個精心設計的,發給我的動畫,或許一些故事都使我深深感動。我發誓,我從沒有愛一個人那麼深。”
我步步後退,很輕鬆的後退,因為我終於覺得自己沒有造成深世大孽,他愛著的還是我希望他去愛的那個人。“你知道嗎?”我很歡快地笑:“與你一起度過四年的那個人是我姐姐——張睫雨。而不是你一直認為的我。”
然後我看到他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無論你相信與否,兜兜轉轉,你愛著的還是姐姐。”我抵著門把說,說完之後轉身,撞上經過的夕定藤。“你去哪裏?”我看他一副出遠門的打扮便問。
“東北,長春。”他說,然後睨了睨,又睨了睨裏麵的陸翱明還有瘋子般的珍,“怎麼!裏麵發生什麼世界大戰了嗎?還有你,看起來那麼糟,怎麼了?”
“是的,世界大戰。”我瞟向他,“藤,我要跟你到長春。”接著我朝裏麵的陸翱明大喊,“我要和夕定藤一起去長春。”接著又轉向藤,“我們走吧。”
我們出了公司大門,坐上了通往機場的車。“你確定嗎?確定要跟我去長春?”在車上,藤一直問我這句話。我點了點頭,然後他打了機場電話,多訂了一張飛機票,與他同一班的機票已經售完了,所以我們乘下一班機。
“你是去逃難的吧?”他掛了電話問我。
我白向他,“廢話。”瞎子都看出了,不過他顯然想我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使躲他如瘟疫般的我竟然提出要與他一起到東北那麼遠那麼冷的地方公幹。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下旬了,東北很冷,應該是零下的溫度吧。而車上,藤一直希望我告訴他的“故事”我沒有告訴他,以沉默應對。
他告訴我大概要在長春呆半個月,所以他帶了很多衣服,而我們趁離下班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車子改變了直接駛往飛機場的路線,轉向我家。他在樓下等我,我上樓,翻出自己四年前為飛到巒身邊買的一個大旅行箱,把幾件相當厚的衣服塞進裏麵。藤四年前送給我的兩上絨布娃娃——一個粉紅色,一個藍色。我一直掛在我窗戶的帷幔上,四年前我沒有帶走它,今天我竟然舍不得它們孤零零地吊在那兒。我要把它們帶在身邊,伴著我穿踏遙遠的東北——那個零下幾度的長春。
車上,我們一直沒有說話,飛機上我們也保持沉默。
“還有五個小時才到長春呢。”我在機上睡了一覺起來,藤突然說。
“那麼久!”似是隻是一聲感歎。“對了,你怎麼知道還有五個小時才到長春?你以前去過長春嗎?”我又問藤。四年了,我不知道他這四年是怎麼過的,而至於他會去過那個幾乎相當於雪國般的東北,我似乎更是不可想象。
“我高中時,有一個朋友他是東北的,他家位於長春市圖們鎮管轄下的一個小村莊。”藤說。我點點頭,表示了解。過了一會,他又夢囈般道:“那個暑假到過他家一次,那個村莊很美。後來畢業了,與那位朋友也失去了聯係,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因為機艙裏的人都睡著了,所以藤說話很小聲。
我隻是簡單地“哦”了一聲,然後又閉上眼睛睡了。在半睡半醒之間,依稀約隱地看到了姐姐那張流著淚的臉。“姐姐——”喃著姐姐的名字,我的內心隱隱作痛。姐姐,她隻帶走那套化妝品離開的那個晚上是多麼孤獨哦。
迷糊中感覺到藤那隻大手摩挲著我的臉,並輕輕地捏弄,好像要把我從睡眠中搖醒過來。“幹麼?”我瞪著有點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向他,然後聽到廣播裏空姐說:“——抵達長春了——”什麼的,我肯定空姐已經重複過好幾遍了。“到了?到長春了嗎?”我囈囈說,還有點在睡夢中的感覺。
*本文版權所有,未經“花季文化”授權,謝絕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