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南京城裏張福龍幾乎轉了一個遍,也沒打聽到有一個係統教授韓語的輔導班。他隻好拿著刊有“金陵國際語言進修學院”招生簡章的《揚子晚報》,按圖索驥,找到這家學院進行谘詢。在征求了學院老師的意見後,他選擇了日語,並在1993年暑期報名入學。
四為了保證聽課時間,他隻得辭去“影視百花園”晚班的工作,又開始了這樣的生活:白天,他一身素裝去撿破爛;晚上,卻西裝革履地在夜校學習日語。
從夜校到張福龍居住的牛毛氈小屋,來回要走3個多小時。每逢有課的一天,他都帶上一點幹糧,第一個出現在教室裏;晚上下課後,他便走一路撿一路的破爛。回到小屋後,不管多晚,他都要將當天所學的功課溫習一遍。碰到不能記住的詞組,他就順手寫在牆上,讓自己第二天早晨醒來一睜眼就能看到。
業餘學習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從1993年暑假開始,與張福龍一同參加日語初級班學習的同學共有200多人,可還沒到中級班結束,就隻剩下不到10名學員了。在這最後的幾個人中,除了張福龍是個沒有任何學曆的農村青年外,其餘都是到此來學第二外語的在校大學本科生。和這些大學生一起學習,張福龍絲毫不敢懈怠,他所付出的心血和努力,要比別人多得多。
他沒有“隨身聽”,隨身帶的是自製的《日語會話一千句》小冊子,為了校正自己的日語發音,他不放過每一次學習和練習的機會。當他從韓國朋友李載晃的來信中得知,南京中醫學院有一位從日本來的名叫森永忠夫的留學生還在繼續攻讀時,就連忙找到了森永忠夫的寓所。沒想到,森永忠夫和張福龍連照麵也沒打,就叫服務員小姐把他給“打發”了,他連續3次都撲了個空,但他沒有泄氣。接下來,他便一次次地打電話向森永忠夫說明自己的意思,一封接一封地寫信向他表白自己的誠意。
功夫不負有心人。森永忠夫終於接納了張福龍。他們除了每周一晚上的“會話”交流外,張福龍還每隔十天半月,將自己歸納整理出來的一些疑難問題向森永忠夫求教,並請他幫助自己校正語音。森永忠夫結識了樸實好學的張福龍,免去了張福龍“電話預約”的負擔,告訴他:“什麼時候你來找我,我都會歡迎你這個農民朋友。”
日日夜夜的煎熬,使得張福龍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眼圈發青。一次,他的同學從學校趕來,看到滿嘴是泡的張福龍,一手捧著一本書,一手正從雪地裏抓著雪充饑,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當同學隨手拿起一本日語雜誌欲翻時,張福龍卻背起那本雜誌的目錄來。一邊聽著張福龍朗朗的背書聲,一邊環視著張福龍的小屋,這位同學從身上掏出30塊錢,放到了張福龍的手中。他發現張福龍那一邊學習、一邊撿破爛的雙手,粗糙得已經布滿了裂口。
沒有了掙錢的工作,生活和學習也就沒有了經濟支柱,因此,他也吃盡了苦頭。
沒完沒了的雨總是下個不停。不能外出撿破爛,120元的生活費從哪裏來?80元的房租誰來替他交?還有,他那鄉下的妻子,每逢月頭還在眼巴巴盼著他往回寄的100元錢呢?新的一學期開課在即,那幾百元的學費又從哪裏出呢?情急之中,張福龍悄悄地來到了一家醫院的血庫,要求獻血。護士看到他眼圈發青,就婉言勸道:“你身體這麼瘦弱,不適合獻血。”
張福龍懇求道:“我和我的家裏都急需用錢,請幫個忙吧!”護士隻好同意他的請求。
此事感動了金陵國際語言學院的老師們。他們不但免了張福龍第4學期的全部學費,而且還退回了他前幾個學期的錢。
又是一個雨夜,張福龍背著書包正往回趕。當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郊區漆黑的小路上時,忽然,一道閃電擊中了他。張福龍隻覺得眼前發黑,雙膝一軟,暈倒在秦淮河堤上……當他被雨水澆醒並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小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日語課本一頁一頁地在燈泡下烘幹,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