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沒人敢出聲,隻有腳下踩著落葉聲音。祁淮沒動,背對著宋盡歡立在那裏。隔著遠遠宋盡歡淡淡喚了一聲。
“祁淮。”
滾燙的聲音砸在冰涼的院子裏,喉結間上下滾動,末了他輕不可聞“嗯”了聲。
“祁淮。”宋盡歡又叫了一聲。
不知是那鐲子的蠱惑還是眼前的人,心底泛了異樣,她咬牙向他靠近,一步,兩步,走到最後跑了起來。
背後一熱,宋盡歡從後環腰抱著他,用盡全力。
柔弱的身子骨硌得慌,即使不抱她,祁淮也知道這人消瘦不少。
明明用著最好補藥養身體,什麼也沒補進去。
“祁淮……”宋盡歡低喃。
她真的好想他。
一想到今天是什麼重要日子,宋盡歡委屈的眼淚就拚命掉,溫熱觸感一點點浸透衣衫鑽到裏衣,灼燒得快要窒息。
她覺得自己沒救了。
滿嘴說著不在乎,當看到那個鐲子的時候,除了衝上的怨恨和怒氣,還有快要溢出的酸澀和醋意。
“為什麼不看看我?阿歡不好看了嗎?”
她是病了,可也沾不上醜。論容貌,她自覺一點都不輸給那三個女人。
可是為什麼……他就不願再回頭看一眼。
“這幾日你心情不好,我會讓他們都避開院裏。”
祁淮咽了咽口水,緩下心頭的躁動,手勁上使了點力掰開腰上的手,往外走。
宋盡歡不死心拽住他袖子,“我心情不好?我為什麼心情不好你當真不知道?”
祁淮閉上眼,眼下因為隱忍而發顫,他輕描淡寫避開話,“天涼了,別在院裏久待,我手裏還有公事要處理,有什麼事後麵再說吧。”
“祁淮!”
“祁淮——”
這次,他再沒停下。
密密麻麻疼痛感湧上,風吹的她好冷,凍的她思維變得遲緩起來,宋盡歡癱坐在地,鼻尖有股溫熱往下淌。
手指摸上去,染了一片血紅。
她垂頭泄氣坐在地上,鼻血吧嗒滴落,隻要祁淮肯回一次頭,就能看到滿地的紅色,比那秋日的樹葉更刺眼。
“我就要死了,”
“為什麼,你就不肯再看一眼。”
祁淮,我死了,你會像我這樣哭嗎?
會難過嗎?
會嗎。
耳邊的聲音變得縹緲起來,宋盡歡再睜眼的時候,身上密密麻麻紮著針。
窗外太陽往下沉,已是傍晚。
錢大夫抹了一把白胡子,見人睜眼,又號了一次脈,“醒了就沒事了,以後切忌大喜大悲。”
“還和往常一樣,隨我去抓藥吧。”
開好診斷書,交代好忌諱後,四喜又給比平日多了兩倍的診金。
“這次還是麻煩錢大夫保密,診脈醫案莫給旁人看,誰問起都別說出去。”
錢大夫搖頭歎息,接過銀兩,哪個大戶人家沒點秘密,但他還沒見過得了絕症硬熬的,
“規矩懂的,這次藥物會開得溫和,但是效果大不如前,隻是夫人,這樣子拖著也不是辦法,您還是得早日另想法子。”
四喜跟著大夫走了。
宋盡歡熬過了那陣難受勁,拖著沉重身體換了身衣。
胭脂蓋住麵上病氣,整個人稍稍有了血色,宋盡歡對著鏡子,用手指在臉上僵硬的扯出笑。起身,拎著角落裏蓋著黑布的籃子,出了門。
入秋天氣還是熱的,風吹到她身上帶著涼。
風翻湧,掀開黑布一角,露出裏麵紙錢、香、燭。
青灰身影叩響書房。
“進來。”
姚二躬身行禮,彙報道:“大人,夫人晚間如你所說確實去了祠堂。”
房間未點燈光線昏暗,隱隱有餘暉,書案前原本批注文卷的人停下筆,眼底沉的同墨汁般濃稠。
“嗯,醫館錢大夫那邊呢?”
姚二嬉笑著輕鬆回道:“我去問了,說還是之前老毛病,用藥滋補著就好。”
祁淮側過頭,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些,“宋家二公子要娶親了,你去賬房劃一筆銀子在夫人底下,什麼名頭你自己編,兩邊的賬記得分開做。”
姚二挺直腰板,拍拍胸脯:“交給我,保證辦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