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格外多,宋盡歡坐在窗前,盤算著手裏銀兩。

明日便是中秋,也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

手裏還有閑錢,她想再買座小院,總不至於有一日死了沒有歸身處。

鋪麵街角都掛上燈籠,雨水敲打在青石板,淺淺的水窪,打濕過路行人衣角。

牙行交易門前,一把油紙傘來來回回折騰。相了幾趟,宋盡歡都沒有找到合眼的房子。

牙人快速翻著手裏的書,臉上堆滿了笑容,“現下手頭實在是沒有閑置房子了!夫人,您放心,有了我一定給夫人留著。”

“有勞。”

她輕輕抖了抖傘麵上水珠,背馳身後酒樓前行。

下著雨,永安酒樓裏的人比往日多,顯得格外熱鬧。

不巧的是,三樓今兒正好被包下。

一層帶刀侍衛把守,刑部侍郎李想領著知府大人走到最後一間,左右看看確定無人後,關上門,威嚴的人“砰”的一聲跪在地上。

“公子!”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敬重。

李想生得粗狂嚇人,再加上在刑部這麼些年當活閻王,敢讓他下跪的人,不多。

四年裏,兩人雖是第四次相見,李想對這位闊別多年的小公爺,打心眼裏忠誠。

丞相府對他有養育之恩,又有救命恩情。當年帝王觸怒,丞相被遣出上京,又逢太子追殺,遭遇大險。

時隔二十多年,心裏的恩情與愧意不減當年。

祁淮把人扶起來。

李想坐下須臾,娓娓道:“交代我的事已經著手去查了,隻是相府案子隔得年頭太久,僅憑你這些年給的線索,怕是難。而且許多當年的人都不在了,查起也來要費些功夫。”

他當年也查過,線索都斷了,擱置了這麼多年,無疑是大海撈針。

“此事不急。”

祁淮側身,給他斟上茶,“聽說你辦事路過,今天隻是想叫你來坐坐。”

不過,人不是他約的。

但祁淮也樂意。

李想為人正直,底子幹淨,政績也不錯,最主要手裏壓下過幾樁大案。

如此精明能幹的人,他自然要拽在自己手裏。

雨聲潺潺,祁淮閑適的喝茶,“最近連著下雨,聽說上京要變天了。”

窗戶開著,透過雨絲一眼望盡長街,一把油紙傘在雨中輕輕搖曳,祁淮眼裏看著,莫名覺著熟悉。

李想同他坐著,端起茶飲了口,思緒轉到上京一件件抄家滅門的案樁,回過神,又淡然搖搖頭,

“差不遠,牽扯了不少人。”

想著他,又擔憂問:“公子與二皇子這些年,交往是否走的太近了?”

祁淮輕啜一口茶,也不掩飾:“替他辦差事罷了,坐在官位,左右總要站一腳,你不也為四皇子辦事?”

四目相對,兩人默契的扭開頭。

雙方都知道對方底細,要不是舊情,各為其主的兩人,怎麼能會坐一塊兒?

茶盞盡,話音停,李想淡淡地瞄著身邊半闔眼的人。

祁淮這些人走的太累了,無權無勢,靠著自己步步為營,年紀輕輕就躋身高位。相府當初若是不倒,此人必然是上京公子裏頭最出挑的。

他一直想把人往上扶,夠一夠高位。

“貴妃失寵,二皇子想再起來怕是不易。我說一句你別多心的話,即使查到最後證據確鑿,隻要太子還在,平反相府當年案子的事,難成。”

祁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倒像替四皇子來當說客的。”

李想聞言,按下他手中茶杯,神色凝重道:

“你就當是,考慮考慮。上京風雲變幻,眼下隻有四皇子最能扳倒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