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將你上調到戶部的文書已經在走流程,不下三月就能批下來。你該有更好前程,別被他一朝失勢給牽連到。”
祁淮目光中閃過一抹複雜,上遷的事他知曉,費了不少力,卻不想竟然去了戶部。
李想又道:“還有一事。”
“上京勢力複雜,我和相爺商量了,替你重新尋了門親事。有了她,再加上四皇子,在朝中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祁淮托著茶杯的手微微縮緊,聲音中強壓著幾分怒意:“你們做事從來不和我商量?每一次都是做了決定再來告知。”
愜意的氣息怦然驟變。
“公子,以身入棋局,便沒了選擇。況且,她本就是你在腹中時定下的親。”
“定親的姓顧,不姓祁!”
是了,他應當姓顧的,可惜他這輩子注定姓祁,李想似乎早料到他的反應,為他續上茶水,
“做這些都是為你好,是個好姑娘,處久了會喜歡的。況且你知道你爹脾氣,這事沒有轉圜餘地。”
又是這樣。
祁淮手中茶盞越收越緊,最後“哢嚓”生生捏碎。
李想看後淡淡一笑,祁淮沒有直接拒絕,那就是答應了。
即使心裏抵觸,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他拒絕不了,祁淮並不是表麵上看著像個紙老虎,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權利,可什麼都想要,那就貪心了。
飲完自己杯中最後一口,腳步慢慢地往外走,
“祁淮,從你決定入仕那刻開始,早已沒有資格做自己想做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踩著我們的脊梁,爬到最高處。”
“我知道了。”
雨越下越大,像宋盡歡的心情一樣糟糕。
宋盡歡帶著四喜躲在屋簷下避雨,盼著雨小一點再離開。
去華明寺的人還未回,沒了馬車,今日來去都隻得靠步行,她無聊的看著腳下螞蟻過路。
直到麵前光線暗下。
傘麵遮擋,隻瞧見玄色窄袖袍,朱紅腰帶間點綴枚白玉扣。
四喜驚喜喊了句,“老爺。”
宋盡歡這才抬起壓下的傘麵,看清那張俊逸的臉。
住在同一屋簷下,卻也沒見上一麵,隔著人海,反倒又見了。從決定不再念著他的時候,宋盡歡就真的沒再想過。
祁淮不再是當初那個祁淮,現在的他有著大好前程,又有美妾在盼。
宋盡歡她一個將死的人,不貪圖什麼,隻盼著死後他能念點情分,顧著宋家,也別讓後院的人作踐掀了她的墳。
“走吧,回家。”
祁淮取下她手裏的傘,摟過肩,將人護在懷裏,避開風雨。
宋盡歡視線凝滯在舉傘的手上,側頭對上祁淮緊蹙的眉頭,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布著傷口,染著血汙。
感受到她視線,祁淮輕聲道:“不礙事,隻是不小心打碎杯子。”
上了馬車,兩個人都不說話。
祁淮用棉布擦拭血跡,手掌幹淨後才從胸口衣襟裏摸出軟帕。
帕子下是一隻手鐲。
祁淮牽過宋盡歡的手給她戴上,兩手交握,迷惘的牽著她的手看了許久。
“以後就別再取下來了。”
沉沉的聲音蠱惑著宋盡歡,她怔怔看著兩隻牽著的手。
是他知道今日會遇見?還是說東西一直帶在身上?
她看不懂祁淮,既然在太長時間裏習慣冷眼旁觀,幹嘛又突然施舍恩情重新糾纏?
像之前一樣,他立在局外就好,等到自己徹底抹消,他就能解除這段厭煩已久的關係。
“取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