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出去時大夫人已經在喝茶等著,慧娘弓腰給大夫人捏著肩,見宋盡歡,她臉上又揚起笑。
宋盡歡知道慧娘在府裏過得難,她說過幾次,明裏暗裏說的越多,大夫人越是為難,後來也隻得做聲。
“慧娘。”宋盡歡勾勾手示意她過來。
這種時候,大夫人不會駁了她麵子。
“去吧。”
大夫人和善的笑著伸出手,拍了拍肩上捏著的手,擠著笑,“大姑娘,這是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
宋盡歡淡淡道,“明日中秋,我回來給我阿娘上炷香。”
大夫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生出幾分擔憂,探究的看著她,
“大姑娘可別是在祁家惹了什麼事兒,回家避風頭吧?家裏比不得從前,可幫不上你忙。”
逢年過節也難得見她,這種時候回來,說是沒有貓膩大夫人肯定不信。
宋盡歡撥開茶杯裏零星的幾片茶葉,嚐不出什麼味兒,輕輕嗤笑出聲:
“大夫人這是在趕我?伸手找我拿錢的時候,怎麼不問我幫不幫得上忙?”
大夫人臉上一白,哪還有剛才氣焰,宋盡歡盯著她追問:
“拿了多少我心裏有數,你心裏有數,那父親他知道嗎?”
其實她這話說的也不盡然全對,即使大夫人會扣點,但是她也確實是操持的為了宋家,要不然,也不會每次宋家來要,她都給。
宋老爺不知道,是因為大夫人瞞著,一個當爹的怎麼拉得下臉麵找女兒要錢養家。
大夫人換了招式演上苦情,“大姑娘有孝心,你也疼疼我們這一家子人,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日子過得緊,但也沒至於到那地步,她每次給的那些錢,存下來,夠花好幾年。
難得回一次家,宋盡歡不想和她鬧,勻了點買房的錢給她。
府衙立著兩排人,屋中縈繞著一股淡淡血腥味兒,中間四個擔子皆蓋著白布。
四具屍體,車夫,丫鬟,兩個夫人。
通知了府裏的人,趙四夫人已經到了。她倚在偏處椅子裏,見祁淮匆匆走進屋,紅著眼走過去,還未靠近就被旁邊衙內攔住。
“爺……”
祁淮未看她一眼,叫著人送她去偏殿。
曆經一夜雨水,屍體泡的發脹,祁淮探向胸口箭矢,拔出,指腹在那冰涼的箭頭上摩挲。
四錐箭矢,暗門買命殺手特用的暗器。
有人要買宋盡歡的命。
祁淮一聲不吭的緊捏著箭矢,讓那金屬刃勒進肉裏。
翌日。
連下幾天的雨,天終於放晴,隱隱有陽光跳出雲層。
午飯後,估摸著慧娘要過來,四喜搬了兩張椅子放在院裏。宋盡歡眯著眼正打盹,沒坐多久,院裏真多了個人。
男子闊步而來,不過三十出頭,雙鬢已染風霜,挺直的腰背,透著一股殘燭餘威。
他給宋盡歡蓋了件外衣。
迷糊感覺多了重量,宋盡歡半眯眼還沒看清臉,下意識嘟嚷喚道:“慧娘?”
“是爹爹。”宋父一雙眼洋溢著慈祥的笑意,叮囑道,“一層秋雨一層涼,在屋外曬太陽也要當心。”
宋盡歡迷糊的瞌睡全跑了,又喚了一聲,“爹爹!”
“在呢!”
摸著那雙鬢白發,和額頭上的皺紋,不知為何她眼裏突然蓄滿淚水,他父親未到四十,卻蒼老的像個五十幾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