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顧桑寧也沒回答百靈的問題。
她活了兩輩子了。
前世在宮裏浸淫十幾載，為了保命，她與妃嬪鬥過，與太監宮女鬥過，算計過先皇，算計過謝宴，但算起來，她唯獨沒害過人性命。
甚至連夜裏盜走她唯一半個饅頭的老鼠，自己都沒想過殺死它們。
可今日，麵對小丫鬟那雙涉世未深的眸子時，終於還是狠了心。
重生回來，她想要害自己的人得到報應，想讓當初害陸家的人血債血償，她做好了屍山血海的準備。
當晚，將軍府後院西北角的小門處，出現兩個身影。
百靈站在門口，又一次問小丫鬟：“你確定要回侯府嗎？你若是改變主意，我可以幫你跟小姐說情，讓你留在將軍府。”
小丫鬟搖頭：“侯夫人當初買我花了三兩銀子。這些錢我娘都給我爹抓藥吃了。我若是不回去，侯夫人不會放過我爹娘的。”
百靈還要再勸，就聽小丫鬟高興道：“而且大小姐答應我了，隻要我今日按她說的辦，無論成功與否，她都會賞我一兩銀子的。”
百靈皺眉：“你一個月月例多少？”
小丫鬟伸出一隻手，興奮道：“五百錢！”
百靈眼睛有些不舒服，轉身打開門栓，正在外麵急得轉圈的李嬤嬤一聽到動靜連忙過來，壓低聲音道：“怎麼這麼久？”
百靈垂下眼皮：“小姐那邊離不開人，我等她睡了才敢放人。”
李嬤嬤很滿意，抬手去摸她的臉：“靈兒放心，過幾日娘就跟夫人說，讓你回來。”
百靈躲過她的手，不鹹不淡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天太黑，李嬤嬤沒注意到百靈臉上的表情，嗬斥一句小丫鬟：“還愣著幹什麼，快走！”
走出沒兩步，百靈忽然上前抓著李嬤嬤的衣袖，壓低了聲音問：“娘想把她帶哪去？”
李嬤嬤奇怪地看著她：“當然是回侯府，不然去哪？”
百靈想了想，忽然從發髻上拔出一根簪子，連帶著身上的荷包，一起塞進小丫鬟手裏，硬聲道：“你拿著，回去給你爹治病！”
小丫鬟受寵若驚，不知所措地看向李嬤嬤。
李嬤嬤看著百靈倔強的樣子，最後什麼也沒說，帶著人要離開。
“你叫小桃，我記住你了！”
白領忽然衝著小丫鬟的背影道。
小丫鬟回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小桃也記住姐姐了。”
百靈回來的時候，秋嬤嬤正坐在羅漢榻旁邊的小杌子上做針線，顧桑寧則歪在榻上，看著掌心裏那對兔兒耳墜子發呆。
聽到動靜，顧桑寧合上掌心，看了百靈一眼，問：“人送出去了？”
“嗯，”百靈應了一聲，又道：“奴婢給小姐泡茶去。”
顧桑寧與秋嬤嬤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過了許久，顧桑寧也沒見茶端上來，轉身見百靈還在那裏一遍遍地洗茶，淡淡開口：“既然後悔，為何不把人帶回來。”
百靈一愣，看著茶盞裏清澈見底的茶湯，再看旁邊已經快要溢出水來的茶洗，連忙重新換上新的茶葉，低著頭道：“她爹病了，夫人用三兩銀子買她十年，她若是走了，她爹娘也活不成了。”
“晚上喝茶對姑娘睡眠不好，奴婢去給您熬一碗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