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端著茶盤匆匆離開。
走到門口，正好遇見樂心端著燕窩進來。
她抿了抿唇，道：“九寶今日出去一天了還沒回來，奴婢去看看。”
樂心將燕窩放下，打濕了帕子為顧桑寧淨手，看著窗外道：“姑娘為什麼不告訴百靈？”
顧桑寧道：“人能不能救回來兩說，省得到時候空歡喜。”
終究她還是心軟了。
想到百靈剛剛提到九寶，也不免擔心，拿過樂心手裏的帕子道：“好了，我自己來就行。你一會兒……”
“姑娘！”
話沒說完，剛剛出去的百靈去而複返，臉色蒼白：“姑娘，九寶受傷了！”
“人呢？”
顧桑寧猛地起身。
百靈手裏還端著剛剛的茶盤：“在石鬆院！”
“怎麼回事？”
顧桑寧一邊說一邊讓秋嬤嬤伺候她穿衣裳。
百靈搖頭：“來的人說是少爺帶九寶回來的，便直接去了石鬆院。”
石鬆院是陸星白的院子，在陸遠舟清風院的西側。
而陸老將軍的的延暉堂在將軍府中軸線上，自打陸老夫人離世，陸老將軍歸隱後，院子便空了下來。
顧桑寧路過的時候聽到裏麵有動靜，隻以為是下人的日常打掃，並未往心裏去。
到石鬆院門口，顧桑寧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裏麵安靜得有些反常。
跨過門檻，繞過影壁，第一眼看見背對著她的輪椅。
陸星白站在輪椅旁邊，左手托著右臂，仔細看，右臂比左臂整整粗了一大圈。
“你胳膊怎麼了？”
陸星白忽然聽到聲音，緊接著手臂被按住，想躲後麵是陸遠舟的輪椅，他隻能任由顧桑寧關切的目光上下打量。
他看了一眼前方，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腫的這樣厲害！看過大夫了嗎？對了，九寶怎麼回事？”
陸星白扯了扯嘴角，一個一個回答：“真沒事，就是不小心扯了一下，看過大夫了，也開過藥了。至於九寶……”
他又看向前方。
顧桑寧這才注意到不對勁，從她進來，陸遠舟始終嘴角帶著笑意看她。
而陸星白則總是看向某個方向。
她順著目光看過去，廊下還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因為站在廊燈後麵，看不清麵容。
隻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著一股威嚴。
那是仿佛經曆無數生死後，讓人敬畏又忍不住想靠近的怪異感覺。
其實她一進來就注意到廊下站著一個人，一開始她以為是陸青。
現在才發現，並不是。
很快，那高大的身影從廊燈下走出來，一步一步，緩慢而有力。
早春的夜晚，她裏麵穿了春襖，外麵披了披風，但仍感覺涼風一陣一陣往骨頭縫裏鑽。
而眼前的男人，不，應該說老人，一身莊稼漢的短打，薄薄一層衣料，手臂處的肌肉甚至要把衣服撐破。
黑黝黝的麵龐，花白的胡子擋住她的視線，顧桑寧不敢直視，本能地垂下頭。
入目是一雙穿著草鞋的……船。
對她來說，那雙腳的確可以稱之為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