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暫時賣了關子。

不過這位前大師可不承認自己故意賣關子,他吊起了聽眾胃口卻不肯往下說的理由簡直正當極了:“貧僧久居海外方才歸來,許多事情還不了解,自然不能亂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就算是已經還俗的出家人也一樣。”

李尋歡就隻好耐心等了,當然等待的過程中也沒忘了自行思考,但一葉障目這個詞確實很形象也很通俗,哪怕聰明睿智如小李探花,也難免有關心則亂看不穿的時候。

卻是無花,他自己雖是個心性薄涼的,偏養了個南宮靈,外頭看著還行,裏子卻最傻氣不過,因著兄控毛病難治,就是大了識得殺氣惡意了,也隻把無花惱時當冰盆涼碗享受;對石觀音更是明明沒有絲毫記憶,也存了幾分孺慕念想,直到後來知道石觀音喂他哥吃了什麼方才斷開。

是以綜合起來,養過了南宮靈的無花,雖自己沒那心,憑著那份兒玲瓏,也不過寥寥幾句,便猜出阿飛必是生父遠離、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自幼與母親相依,便不免格外孺慕些——且其母必與林仙兒,至少是林仙兒表現出來給阿飛看到的那一麵,有幾分相似之處。

隻是他總是外來人,對此間與阿飛年歲對得上的人物不甚了解,才不與李尋歡一口說死罷了。

待得從藍蠍子、孫小紅處知道阿飛身世,那什麼快活王白飛飛千麵公子的,不免要讓無花合什歎一聲“愛恨嗔癡都是孽”,卻也不管藍蠍子斜睨他一邊擺出高僧麵孔歎別人的故事、一邊還不忘幫謝梓瀾夾了一塊肥瘦適中的豬頭肉時的鄙視輕蔑樣,心中念頭急閃,早將林仙兒的結局安排下了。

藍蠍子聽了無花一番安排,亦是頗覺解氣,哪怕知道那般運作之下阿飛少不得又要多一次站起來的機會,卻隻看李尋歡承諾了日後任由她對阿飛找茬的份上,也還能忍得住慢慢炮製,眼下且先顧了林仙兒!

這隻蠍子為人很有義氣坦蕩處,但名聲最廣的到底還是那點兒比母蠍子還狠三分的狠毒無情:她這一輩子同床共枕過的男人,除了一個伊哭,一個個竟是親手殺了都不眨眼,偶爾有那一兩個不是自己經手,也是笑吟吟親自看了伊哭動手的。

便是伊哭,藍蠍子不舍得他死,肯為他千裏奔波勞命報仇,昔日也有守著重傷的他笨手笨腳做一碗羹湯的時候,平日裏溫柔也有限,別的不論,伊哭那個獨子丘獨的死訊傳來時,藍蠍子雖沒攔著伊哭進中原報仇,自己卻並不很在意。

這論起如何更好報複一個人的命題,做來也還不如那一臉慈悲的無花,但這卻不代表藍蠍子卻安置不了一個林仙兒了!

是,林仙兒固然是個絕色,大半的男人隻看她那張臉就走不動路,在剩下小半中的大半也是隻要見了她半截身子就連骨頭都軟了,甚至連荊無命、上官金虹之流,似乎都抵擋不住她的魅力。

但藍蠍子也不是個簡單的。

論起名聲,藍蠍子這□完後就要吃掉公蠍子的名聲可比林仙兒響亮多了,可就這麼著,她都還能在伊哭之外尋著七八十個冤大頭,那滋補身子的公蠍子是吃了一個又有一個不怕死的撲上來——她對於男人的心思,自然也很能拿捏把握住。

隻看值不值得罷了。

甚至對於男人,從某種意義上,藍蠍子看得比林仙兒還明白。

大她十年,也不是白給歲月蹉跎的。這裙下之臣不見得有林仙兒多,藍蠍子至少比林仙兒看明白一點:

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會被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至少上官金虹和荊無命這兩個,肯定不是。

說來也是趕得巧,藍蠍子依著無花催促趕來偷窺林仙兒與阿飛以及眾駢頭相處情形、以具體計劃行動方案時,正好遇上另一個偷窺者:左手齊腕而斷的荊無命!

屋裏頭,林仙兒正恬不知恥地當著阿飛的麵勾搭上官金虹,一雙長腿都纏到人腰上了,身體扭得和沒有骨頭似的,上官金虹的麵色似乎也有一點紅、呼吸也有點兒重。

可藍蠍子隻消看他一眼就明白,這家夥比伊哭還靠不住——伊哭對林仙兒也隻是玩玩兒,可他那性子好歹還有個傲慢自負能讓林仙兒利用,這男人卻是連挺動腰身時眼神都恁清明!

再看看在房外聽壁角聽得幾近崩潰的阿飛……

藍蠍子眯了眯眼,若是不管,這家夥至少也是個呂鳳先的下場,可惜伊哭一條命,隻換一個阿飛萬念俱灰從此頹廢卻實在有些虧,再有李尋歡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