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抵過夙州那場全無硝煙的戰爭。

其實惜瓷也想過,小小的漠西城,怎麼能和北疆的軍政中心夙州相比?在漠西,禦斐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王者。他將土匪的小妾收房,人們不過暗地裏傳他風流,卻沒人敢說一個不字。可夙州有他那家族勢力龐大的原配譚頤,有他名震全國的父親唐恕。在一重重的關係糾葛中,禦斐會不由自主地離她越來越遠。

她和他們的愛情,早晚都會變成他的累贅。

隻是惜瓷沒有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樣快。

那時她等在夙州市郊的小樓裏。禦斐軍務繁忙,來看望她的日子越來越少。如果趕上他去前線打仗,就要一連三四個月都見不到他人影。他怕她悶,托楊伯誠帶家裏的女眷與她多走動。楊伯誠就介紹了自己的三姨太孫寶蕙與她認識。

孫寶蕙是舞女出身,平日裏愛玩愛鬧,心直嘴快,一見了惜瓷便拉著她的手,熱情地說:“早就聽說惜瓷妹子是個美人兒,今日一見,比傳說中的還要漂亮許多呢!”

見她並不見外,剛認識便以姐妹相稱,惜瓷也不好跟她疏遠,隻能羞澀地道:“哪裏的話,不如寶蕙姐你爽朗大方。”

“那少夫人也大方得很,少帥心裏不還是隻有你一個嘛!”見惜瓷低了頭,孫寶蕙賠禮道,“哎呦,你看我這張破嘴,總是沒遮沒攔的。走走走,跟姐姐逛百貨公司去!姐姐送你件金飾當賠禮!”

孫寶蕙的到來,為惜瓷乏味的生活添了些樂子。

但多數時間,她仍是覺得寂寞。算算日子,她到夙州也一年了。全城都知道她是唐禦斐金屋藏嬌的女人,但唐恕就是鐵了心,絕不許她入門。她甚至都不太敢出門走動,怕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罵她不識好歹、妄想野雞變成金鳳凰。

孫寶蕙見她總是這模樣,就想盡辦法逗她開心。

那天她讓人搬了部留聲機來,說要教惜瓷跳舞。嶄新的黑膠唱片放進了唱機,她全身的細胞就都穿了紅舞鞋似的,隻想扭擺,拉著惜瓷的手道:“來來來,姐姐教你跳最時髦的華爾茲!”

惜瓷苦笑著搖頭:“我學這個做什麼?”

孫寶蕙一副不可理解的樣子,朗聲道:“大帥府的舞會,你難道就瞪眼看著少帥跟少夫人跳嗎?”

“什麼舞會?”她根本就沒聽說過啊。

孫寶蕙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吱吱唔唔地道:“就是……唐大帥的五十壽辰嘛!沒人跟你提過?”

惜瓷不說話了。想起這些天來,禦斐和小樓裏的下人們總是遮遮掩掩,不給她看報,也不太讓她出門。原來他們就是怕她知道,唐家要做壽了。她自然是不會受到邀請的。因為唐恕一直當她是土匪窩裏出來的賊婆娘。相比出身高貴的譚頤,惜瓷在他眼裏根本就是個破爛貨。到夙州一年,她甚至都沒見過這位名義上的公公。而禦斐不告訴她這件事,想來也是怕再為她添一筆傷心事。

孫寶蕙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為她撫平鬢角的亂發,心疼地說:“妹妹呀,姐姐知道你清高的性子。但這世道,你若不為自己想,誰又能為你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