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妞在村小學給幾個公辦教師做飯,一個月70塊錢。菊妞愛幹淨,飯做得也可口,特別是糊塗麵條做得原滋原味,教師們都愛吃。菊妞不愛說話,隻會抿嘴笑,一笑露出兩隻酒窩,很動人的模樣。那個教英語的眼鏡老愛纏著菊妞說笑話,幾個代課老師跟菊妞開玩笑,一定是看上你了,菊妞一聽臉就紅了。一個人的時候,竟也癡癡地想那眼鏡在操場上漂亮的“三步上籃”,還有吹得動聽的笛子……想著想著臉又紅了。
有一個星期天,菊妞在鄰居家看完《射雕英雄傳》,猛然想起忘了添火,趕緊往學校去。添完火走的時候,發現一處燈光亮著,走過去,門虛掩著。眼鏡一個人正在飲酒,還哼什麼“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痛苦不堪的樣子。菊妞見他醉了,勸他不要再喝。眼鏡卻抓住她的手問:“你知道失戀是什麼滋味嗎?”菊妞搖搖頭,說不知道。眼鏡也是不勝酒量,一會兒嘴裏像裝了個二寸水泵一樣,哇哇大吐起來。菊妞又是給他捶背又是給他端水漱口.侍候他躺下還把穢物掃了出去。望著沉睡不醒的眼鏡,菊妞不忍心離去,燙了熱毛巾敷在他額頭。後來,菊妞趴在桌子上迷糊著了。夢裏她被眼鏡抱了起來,再後來一陣奇疼……菊妞睜開眼,眼鏡真的在她身上。菊妞羞得“娘呀”一聲叫,往下推眼鏡。眼鏡不下來反而使勁扳著她的肩喊:“我喜歡你我喜歡你……”菊妞反抗不過,又想起眼鏡平時喜人的模樣就依從了他。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大亮,菊妞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說:“俺可是你的人啦。”又說一遍,“俺生生死死都是你的人啦。”她一字一頓,就像泥瓦匠往牆上一塊一塊加磚一樣。眼鏡嚇了一跳,不知說啥好。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自然發生了。沒有不透風的牆,傳到菊妞爹娘耳朵裏,老兩口先問菊妞是咋回事,他會娶你?菊妞點點頭。老兩口又去問眼鏡,眼鏡說:“我倆啥關係也沒有,你們不要聽她瞎說。”老兩口羞得無地自容,回家把菊妞打了一頓,讓她辭了學校這份差事。莊稼人最怕這種敗興事,自此爹娘把菊妞管得極嚴,一到晚上就不準出門。關住人關不住心,菊妞設法和眼鏡偷見了一麵,眼鏡信誓旦旦說非你不娶。她極信,晚上睡覺時用一根麻繩拴住手腕,麻繩另一頭遞到窗外,半夜眼鏡入院來悄悄拉拉麻繩,她就從樓上的頂窗出來,眼鏡早搬了梯子等著。如此幾回,肚子出了問題。去問眼鏡,眼鏡說馬上辦理結婚手續。誰知眼鏡卻在暑假辦了調離手續,回城去了。菊妞攆到城裏,眼鏡根本不認賬,說:“誰知是哪個的小孩?”菊妞大哭一場,徹底死了心。擺在麵前隻有兩條路:打胎或遠嫁。爹娘叫她去做手術,菊妞不去,說俺非生下叫他瞧瞧是誰的小孩。
於是菊妞遠嫁到一個地方。新婚之夜,菊妞從包袱裏翻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對著男人說:“生小孩前你別碰俺!隻要讓俺生下小孩,以後正兒八經跟你過日子。”過門5個月,菊妞生下一個女嬰。這一天,眼鏡竟摸到她家,要看小孩。鄰居一個大嬸跑去告訴正在澆地的菊妞男人,說你家來了一個外地男人,你媳婦把門也關了。菊妞男人心裏一格登,拎著鐵鍁往回跑,到了家門口,想想又把鐵鍁丟在一邊。去推門,院裏傳來倆人的對話,“求你半天了,讓我看一眼女兒就走。”“啥?女兒?你的女兒?”“嗯。”“當初你不是說不知道是誰的小孩嗎?”男人無語,停了停又央求:“怎麼說也是我的親骨肉,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也配說人話?爛了心肺的東西,死心吧你!”……菊妞男人聽了一陣子,又拎起鐵鍁澆地去了。
菊妞兩年後又生了一個兒子,兩口子心往一處聚,日子硬是紅火起來。今年閨女初中畢業考上了中師,男人請來縣劇團,鑼鼓家什一響,熱鬧了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