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1 / 3)

開普朝著一動不動躺在那兒的艾狄注視了好一會兒,並無動靜。那天下午的天氣十分炎熱,沒有風,隻有一對黃蝴蝶在房子和大門間的灌木叢中互相追逐。艾狄一直躺在靠近門口的草坪上。山路兩旁的別墅都放下了窗簾,隻有一座淺綠色的避暑別墅裏,可以看見一個穿著衣服的老人在午睡。開普如此仔細打量著自己房子周圍的環境,為的是尋找那把左輪槍,可是它已經不知去向了。最後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艾狄身上--這場戲開演得還真相當熱鬧。

接著有人在前門又打鈴又敲門,聲音愈來愈響,最後簡直亂敲亂打,然而仆人們遵照開普的指示,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予理睬。隨後便寂然無聲。開普坐在那裏靜心諦聽,然後小心翼翼地挨次從三扇窗戶裏向外張望。

看不出有什麼動靜,他於是走到樓梯口,忐忑不安地站在那兒傾聽。還是聽不到什麼聲音,他又從臥室裏拿了一根撥火棍當做武器。再一次把樓下所有窗戶上的窗栓檢查了一遍。一切都安然無恙。他這才回到藏書閣上來。顯然,艾狄還像他栽倒時那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隻見女傭人和兩個警察從別墅旁邊的路上正在向他們這兒走來。

難熬的等待,死。一般的沉寂。這三個人來得好慢。開普猜不出他的對手此刻正在做些什麼。

突然他吃了一驚。樓下傳來撞擊的聲音。他遲疑了一下就奔下樓去。隻聽見沉重的敲打聲和木片破裂的聲音,響得似乎要把整幢房子都要炸開。驀然一聲猛烈撞擊,跟著便聽見百葉窗上的鐵栓被震響的聲音。他轉動鑰匙,打開了廚房的門。就在這時,隻見被劈成碎片的百葉窗稀裏嘩啦地飛落到廚房裏。他站在那裏嚇得簡直目瞪口呆。窗框子除了一根橫檔已被砍斷,還算完整,隻是那些玻璃,除了窗格子上還剩下幾塊鋸齒形的碎片,已經找不到完整的。百葉窗是被一把斧頭砍掉的,現在這把斧頭還正如暴風雨般揮舞著,不斷劈在窗框子和護窗鐵杆上。後來不知怎麼的,那斧頭突然跳到一旁,不見了。

見了。

他馬上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急忙往後退了一步。一顆槍子掠過他的頭頂,擊中了他背後的一扇門,一塊木片立刻碎裂開來。他砰的一聲關上廚房的門,並且上了鎖。他站在那裏,聽到格裏芬在外邊大叫大笑。接著,斧頭的砍劈聲和碎裂聲又響了起來。

開普站在走廊裏琢磨,隱身人眼看就要衝進廚房裏來了。這扇門也無法能擋住他,那這以後前門有人在按鈴。想必是警察來了。他忙奔到客廳,先扣上保險門鏈,然後拉開門閂。他讓女傭人先講明了情況,才放下保險門鏈,把門打開。那三個人一齊趕快擠進門來,跌成一堆。開普趕緊又把門關上了。

“隱身人!”開普告訴他們說,”他有一支左輪槍,還剩下兩顆子彈。

他打死了艾狄上校。那麼隨便地打死了他。你們看見他躺在草坪上嗎?他就躺在那裏。”“誰?”其中一個警察問。

“艾狄上校,”開普說。

“我們是從後麵兜過來的,”女傭人說。

“那砸東西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一個警察問。

“他在廚房--看來馬上就要破門進去。他找到了一把斧頭”這聲音突然更響了,整個屋子都聽得見隱身人在劈砍廚房門的聲音。那女傭人害怕地瞅著廚房,跑進餐廳裏去了。開普語無倫次地不知從何說起,隻聽見廚房門果真被劈開了。

“這兒來!”開普喊道,這一下子他突然來了精神,把兩個警察推到餐廳門口。

“撥火棍!”開普說著就衝到爐膛那兒。

他把手裏的那根撥火棍交給一個警察,又把餐廳的那一根遞給另一個警察。

霎時間,他突然向後飛跳了一步。

“當心!”一個警察喊道,身子往下一縮,用他的撥火棍擋住飛來的斧頭。隻聽手槍砰的一聲,射出了它的最後第二顆子彈,把一張名貴的西德尼·庫珀①的畫射穿了。第二個警察撩起撥火棍,像打黃蜂一般把那左輪槍打落下來,隻聽得撲通一聲掉在地上。

還在第一次聽見金屬撞擊聲時,那女傭便嚇得尖叫起來。她在壁爐邊叫了一會兒後,就奔過去打開百葉窗--也許她想從砸破了的窗戶裏逃出去。

那把斧頭隨著隱身人退到走廊裏,垂在離地兩英尺的地方。撥火餛朝那聲音揮去。隱身人慌忙朝後退去,撞到了背後的雨傘架上。

那個警察撲了個空,正要收回撥火棍,站穩身子,打算再次向前揮去時,隱身人已經先發製人,一斧頭把警察的頭盔砍得像紙一樣皺疊起來。警察終於站立不穩,撲地滾到廚房樓梯口的地板上。

可是第二個警察並不驚慌,操起手裏的撥火棍,對準斧頭後麵打土。隻聽得撲的一聲,一個軟乎乎的東西被擊中了。立刻有人痛得尖叫一聲,斧頭也隨之掉在地上。那警察並不罷休,繼續又向空處揮舞了一陣,可是什麼也①西德尼·庫珀(-1902):英國著名畫家。

沒打著。他把腳踩住斧頭,又打了幾下,仍不見反應。他隻得握緊撥火棍,沒打著。他把腳踩住斧頭,又打了幾下,仍不見反應。他隻得握緊撥火棍,他的同伴翻身坐了起來,他的眼睛和耳朵之間正在淌著鮮血。

“他往哪兒?”坐在地上的人問。

“不知道。我打到他了。也許他在客廳的什麼地方站著,要不已經從你身邊溜走了。開普醫生!”沒有回音。

“開普醫生!”那警察又喊了一聲。

先頭受傷的警察掙紮著想站起身來。他終於站了起來。突然從廚房樓梯上隱約傳來赤腳走路的聲音。他高喊一聲,就將手裏的撥火棍直扔過去。結果並未擊中目標,卻把一隻煤氣燈架打壞了。

第二個警察原打算下樓去追趕隱身人的,可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改變了主意,折身走進了餐廳。

“開普醫生”他開口剛要喊叫,突然又打住了。

“開普醫生是個英雄。”當他的同伴回過頭來不解地瞧著他時,他說道。

餐廳裏的窗戶開得大大的,可是女傭和開普卻不見影子。

第二個警察對於開普的評論多麼簡短,而又如此準確。

.28.

西勒斯先生是開普醫生的隔壁鄰居,在開普住宅剛遭封鎖襲擊的時候,他正在自己的避暑別墅裏睡午覺。西勒斯先生也是個拒不聽信有關隱身人的“全部胡說”的人。然而他的妻子,也就是最後將要來提醒他的人,卻始終相信有隱身人。他照樣若無其事地在花園裏散步,並且不改多年的習慣堅持每天睡午覺。隱身人打破開普家窗戶的時候,他正酣睡著,突然他被驚醒了,下意識地覺得隔壁發生了什麼事。他向開普的屋子看去,似乎沒發現什麼,他擦了擦眼睛,定睛仔細地張望著。後來他索性把腳伸到地上,坐在床上傾聽。他罵自己該死,這件事看來真是大奇怪太不可思議了,那醫生的房子像經曆了一場暴亂以後,有好幾個星期沒人住過一樣。每一扇窗都被打破了,除了藏書閣以外,所有的窗子裏麵都放下了百葉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