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年會領袖(3 / 3)

校長道:“這樣不妥。我們都是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青年會一個個年輕力壯,哪裏是他們的對手,最好的辦法是請動縣衙,派皂卒來抓他個措手不及!”

校長的方案要得到一致的讚同,立即有人主動請纓,說他和縣衙熟識,願意動步去請。

校長道:“這事越快越好,刻不容緩。”然後大筆一揮,東搜西挪,列出青年會戴春風七條罪狀,曰:行為放任、言論悖逆、侮漫師長、奸**婦女、褻瀆孔聖人……

校長修好書,交予願跑步的先生,這才如釋重負地宣布散會。

話說那位狀告戴春風的農民進了校長辦公室。毛善徐並沒有走遠。他折了回來,把他們的對話一一記在心裏。正要給戴春風通風報信,又聽校長揚言馬上如開校務會議,心裏明白這會議一定重要,於是又在附近轉悠,見各位先生到會後,才想著走近探聽。

沒想因這會議重要,校長差了人在門口把望。毛善徐一時感到為難,焦急中突然急中生計,記起這校長辦公室挨廚房,於是故意一腳踩在水溝裏,然後跑進廚房,蹲在灶邊裝成烘鞋子,偷聽隔壁的會議內容。

等聽得有人拿了“告狀信”去縣衙請動皂卒,再也耐不住了,趿了鞋飛告戴春風。

此時戴春風因偷窺被人逮個正著,心中好不氣惱,坐在寢室床沿上捧頭胡想。忽見毛善徐神色緊張地步進來,知道一定有重要情報,隨口吩附道:“把門關了。”

毛善徐帶上門,急道:“春風兄,大事不好了,校長在辦公室如開校務會議,給青年會治了七條罪狀,派人去縣衙叫人來抓人了。”

戴春風聽得學校差人去縣衙叫人,立即緊張起來。他知道縣衙裏拳養的皂卒是幹殺人、綁人勾當的,非同一般。他的青年都是一些沒有經風經浪的小青年,到時見了真刀真槍的皂卒,肯不定期一個個會嚇得屁滾尿流,束手就擒。

戴春風“蹭”地從床沿上彈起來,吩咐道:“善徐兄,快,快去通知周念行、王蒲臣他們。說我去追那位跑腿了,要他們大家提高警惕,密切注視那幫老混蛋的行動。”

戴春風素有“神行太保”美稱,但見他出得門來,邁開步子,飛也似的去追校差。

追了不到兩裏地,果見一位著長衫的本校學研踽踽而行,忙叫那位學研:“×先生,等一等——”

×先生年老耳背,聽不進去,雖偶有喊聲傳到耳裏,還以為是叫別人。

戴春風見叫不應,隻得抄一條小田坎,從前麵攔截。

老學研一見,認出是戴春風,轉身就往回跑。但也哪裏是戴春風的對手,一下子就給逮著了垂到屁股上的假辮子。

老學研從小就鑽在“子曰詩雲裏,在其他方麵智商比孔乙己強不了多少,一給抓著假辮子就嚇得發抖。

對付這號人當然不用轉彎抹角,戴春風道:“×先生,你去縣上幹什麼我都知道。快繳出那封給我們治七條罪狀的信來就沒你的事。否則你這條辮子我立即扯下來扔茅廁裏!”

學研道:“使不得,使不得,辮子臣民聖物,豈可與屎尿為伍。”說著信從懷中掏出,遞予戴春風。

戴春風看完內容,把個校長恨得咬牙切齒,當下扯得粉碎,扔在路邊,返回學校去向校長討個公道。

戴春風返回學校,那校長正正襟铖坐搖頭晃腦在誦讀“子臣子曰大學孔孟之遺書也。”

校長背誦的是《大學》的卷首語,他老遠見戴春風氣勢洶洶而來,知道不會是好事,背書是用以掩飾心中虛怯的。

戴春風進門後,也不打招呼,隨手拖過一張太師椅在校長身邊坐了。

校長先是一愣,繼而連連搖頭道,夾著一對狡詰的小眼睛反問道:“此話是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戴春風冷笑道:“校長真是貴人多忘事。剛才開的會,一眨眼功夫就忘了。這麼說來,你給我們治的七條罪狀更是不會刻了。”

校長見他什麼都知道,嘿嘿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戴春風道:“校長說的倒是輕巧,今晚一旦來了皂卒,把我綁去,你是沒什麼好說的,害苦的是我。”

校長心裏一驚,驚訝他知道得如此詳細,但還是故做鎮靜道:“這也是沒得辦法的事,你在外麵扒人家茅廁,人家告你強奸民女,這等事若不處理,學校就不能叫學校了。”

校長這句話總算觸到要害處,戴春風不吭聲了。

校長來了精神,開始以師自居,教導道:“年輕啦,總是喜歡犯這種錯誤。古來今往,多少帝皇將相、英雄豪傑總是難過女人關。把江山、大好前程甚至性命斷送在‘色’上。聖人在造字的時候,有意把色字頭上安一把利刀。”

戴春風道:“我看聖人也是凡人,同樣也為色字所累。”

校長道:“不,孔聖人就公開道‘唯小人與婦人難養也’,可見他對色是深惡痛絕的,你偷突窺民婦,嚴格地說就是違背了聖人的意誌。”

戴春風此時牛脾氣上來了,不肯認錯,強詞奪理道:“不,詩經裏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色是男人的本性。我的所作所為正是遵照聖人的意願。孔子曰:‘君子好德如好色’。校長難道不曾讀這句書麼?”

這會校長哽咽,氣得臉色脹紅,很久才道:“你、你怎麼可以隨便歪曲聖人的言語?這是褻瀆!”戴春風聳聳肩,一副玩世不恭狀。

校長見戴春風不思反悔,更堅了送他進獄牢的決心。一邊有意延拖時間,一邊瞅空看外麵,學校離縣衙不遠,順利的話估計兩個小多鍾頭就能來。

戴春風來這進而的意思本是想向校長問個究竟,希望他收回成命,化幹戈為玉帛,沒想話一出口,就無法投機。

他明白如今是大勢所趨,和學校對幹隻有虧吃,絕對撈不到什麼好處。

戴春風明白校長不時看外麵的小動作是什麼意思,但他並不點破,成竹在胸地等下文。

這一回戴春風估計錯了,傍晚時分,他正要離開校長辦公室,隻聽得校門外一陣騷亂。沒多久,一隊全副武裝的皂卒衝進學校……

戴春風這才明白自己疏忽了,原以為把信截獲扯碎就成事大吉,忽略了還有一個大活人可以憑嘴去說。

皂卒不愧為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一進校就封住了校門,領頭的徑奔校長辦公室,問道:“我們接到貴校秉報,說校內有個擾亂治安、為非作歹的組織,為首者名叫戴春風。我們正是奉命來捕捉他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戴春風還想溜之大吉,猛見前後門已被皂卒封鎖,心中暗暗叫苦也。這時候,他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校長身上,隻要不當麵指出他就是戴春風,才可逃過這一劫。

然而,這念頭比天方夜譚還要不切實際。校長唯恐皂卒不知道似的舉手一指道:“快,他就是戴春風,不要讓他跑了!!”

戴春風還沒有明白是啥回事,已被人反剪了雙手,再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