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風聽了也非常高隻,咧開厚厚的嘴笑了一陣,又問道:我結婚的事人鳳兄是聽誰說的?”
毛人鳳道:“聽周念行和薑紹謨說的,青年會解散以後,他們就考進了省立衙州第八中學。”
戴春風道:“我此行的目地正是要問現在考學校的內情,不知省內哪些學校可以考。”
毛人鳳想了想,道:“我還是打算考立第一中學,這所學校在杭州,又是頭一等的名牌學校。”
戴春風道:“那也考省事立第一中學。”
1911年秋天,戴春風,毛人鳳雙雙考取了浙江省立第一中學,這是他們第一次走出浙西南山區。
省立一中座落在杭州城內。這是景色迷人,風光絢麗,置身此中,如在夢境畫中。
第一次見到美麗的西子湖,戴春風抑不住激動,手舞跳蹈,高聲吟誦: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
山外青山樓外樓,
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薰得遊人醉,
直把杭州當卞州!”
戴春風吟罷,毛人鳳馬上擊掌咐和:“吟得好,再來一道首!”
戴春風見有很多遊人在看他,他不好意思再吟了。
離開學還有幾天,他們又結伴遊了建於棲南麓的嶽飛墓和嶽廟。當他看到嶽飛墓兩側跪著的秦檜等人的鐵像,不禁心潮滾,內心奔湧的是疾惡的如仇情感。特別是那兩句“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詩句已深深地印在他的心田。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藍天上飄著白雲,置身美景中,戴春風迎麵吹來一陣陣夾雜淡淡花香的風,他感覺世界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將來也一定是充滿希望的,新的生活從明天開始……
從棲霞山下來,倆人又去了雷鋒塔,觀賞了六橋煙灰。然後在一家書店毛人鳳購買了一本《神州光複誌》的書。
第二天,毛人鳳拿著這本書來找戴春風,興奮地說:“太好了,這本書寫得太好了!”
戴春風本來並不在意,見毛人鳳如此推崇備至,也來了精神,急問道:“裏麵寫得什麼內容快告訴我。”
毛人鳳搖頭道:“我先跟你說了,等你看時就不會有很大興趣了,你拿去看罷。”
戴春風拿過書,抱著好奇的心理在寢室裏捧讀這本書。
《神州光複誌》裏記述的是辛亥革命的曆史和過程。讀著讀著,戴春風很快就被書中的故事和人物吸引了,並不時失態地邊讀過叫道:“好,定得好!”
戴春風讀完《神州光複誌》,像毛人鳳一樣,控製不住激動,於是就書中的內容討論起什麼是政治來。
戴春風道:“所謂政治,就是解決大多數人的問題,在45000萬中國人當中,漢族人畢竟占了大多數,《神州光複誌》裏提到,慈禧太後不把漢人當人,隻當牛馬使用,還說:“我們東西寧贈朋友,不予家奴。”家奴是誰?我們大多數漢族同胞?朋友是誰?就是那些洋鬼子!這句話充分表現了她崇詳媚外,鄙視國民的醜惡麵目,這種人做為我們的統治者,簡直是民眾的災難。你看,那些滿族的八旗子弟,從生下來就有糧餉,這太不合理了,所以愛國士不得不群起而革命。”
毛人鳳道:“我覺得書中還有一立意非常動人,就是說,所謂的革命,就是要讓中國比西方強,讓一派人比另一派人強,而不是要每個人活得很好。革命都應當念詬辱,韜光養晦。”
省立一中開課了,戴春風的興致和激情不得不暫時收斂。隨之而來的現實並不像他們設想的那麼美好,甚而更令人失望。
省立中為了起到重點學校的典範作用,其製度和校規嚴厲得近乎苛刻。什麼按時間起床就寢,按時間吃飯上譚,課嚐上不得偷偷摸摸東張西望心猿意馬。;因事情多平時連大小便、洗澡漱口都得抓緊時間,甚至星期天外出都得經過校方批準,而且不得單獨外出,在規定的時間必須趕回,否則將受到嚴厲處罰。
戴春風肖馬,有馬的脾氣、性格:暴燥、耐不住寂寞。在高壓製度管轄之下老實了一陣子,然後再也忍不住了。對毛人鳳道:“快要爆炸了,人鳳兄,你感覺怎麼樣?”
毛人鳳搖搖頭道:“我沒感覺,我覺得還不錯的,習慣了。”
戴春風搖頭:“還是你有出息,屁股功夫到家了,我不行了,想跑出去放放風。當初真不該考這所鬼學校,一點自由也沒有。”
毛人鳳道:“製度是嚴了一點,但也有好處,要想學到東西,也隻有這種氣氛才好。不過有一點不好,這所學校名氣大,開銷也大,單是一年的學雜費,膳宿費就要賣掉十幾擔穀子。我是親戚支助讀書的,不好好讀,怎行麼?”
與毛人鳳相反,戴春風是不管那一套的,他隻感到過得不愉快,就一定要發泄,從此,戴春風挖心思找出各種借口外出,成了學校請假最多的學生。
這還不夠,感得怪憋悶的,於是趁就寢後把枕頭塞在被窩裝成了有人睡覺模樣用以對付查鋪的值班老師,然後走出門去。
校門有人把守,是出不去的,這不礙事,戴春風有的是辦法,他來到圍牆腳下,用鐵釘在牆上挖幾個可以抓摸的**,像猴一樣翻過牆去。
第一個晚上,心裏別提多高興,像越獄成囚犯,又像脫了韁的野馬,在外麵到處遊蕩。
憋了這麼久,第一次取得自由,該去的地方當然是妓院。身上錢不多,去玩光再說,說不不定期哪天一蹬腳就死了,有機會享受而不知道享受,那隻有傻瓜如此幹。
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以後戴春風就經常爬牆耿去快活,沒有錢了,不時幹幹順手牽羊的勾當,反正妓院是要天天去的,誰叫自己是男人呢?是男人就會離不開女人。這很正常。
話說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如此下去,上課時就沒法打起精神,同學們一個個正襟危坐,獨他戴春風的頭雞啄米似的動來晃去,極是搶眼。
先生見狀不露色,一邊繼續講課,一邊走近戴春風。
戴春風好不倦也,連先生來了都不曾察覺,當耳朵猛的被人提起,才痛得醒了。
不用說,這樣讀書的成績是可想而知的。分段考試,戴春風這才急了,眼睛東張西望,恨不得自己的脖子有長頸鹿那麼長。成績一公布,戴春風被點名批評。各位老師把他的情況彙了總,都認為問題嚴重,於是采取措施。
各科不及格的壓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慚慚卸去,戴春風養足了精神又舊病複發。
就寢後,故伎重演,仍把枕頭塞入被窩,人卻悄悄溜出寢室,沿老路牆而過,消失在西湖五光十色的夜景之中。
以往,戴春風越牆後,就去一些小巷小店轉悠,隨手牽幾件衣服,小愛具之類,再去當鋪當了,徑去妓院快活。
今晚的月色很好,運氣不濟,原來這一路經常丟東西後,一入夜人們就把衣物之類收了,戴春風什麼也不曾撈得,但仍然無法阻止他去妓院的決心。
以往也有手頭無錢的情況,但並不礙事,照樣可去妓院廝混,吃吃“豆腐”,說幾句葷話,運氣好還可以趴在窗外用舌頭添破窗紙窺別人交歡。
戴春風來到妓院,很多人都認得他,並給他取了個綽號叫“馬臉”。窯姐們是老於世故的,一見麵就從臉色看出“馬臉”今晚沒錢,是來“吃豆腐”的,一個個把嘴翹得可以掛十幾個葫蘆,都不理他。
戴春風也不氣惱,知道這些人認錢不認人。放下臉不要強橫吃豆腐還是可以的。
他走到一位曾和他有過香火之緣的女人麵前,把鼻子湊到她的胸脯上,吸著氣道:“好香,姐,用的什麼香水?”
女人忙躲開,用玉手扇鼻道:“討厭,口好臭!”
戴春風道:“這幾天我又不曾吃大蒜,哪來的口臭,想必是姐嫌我沒錢,要是有錢,真的口臭你會說很香的,這年頭呀,人就是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