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戴春風對杜月笙那一套把戲厭倦起業,無非整天與十裏洋場中的流氓、小偷、癟三、無賴、乞丐、僧侶、娼妓為伍,如此雞鳴狗盜,上不得大場。一日,他聽得有一聞人,姓王,名亞樵,一把利斧砍殺上海灘,令人聞風喪膽……
話話那位要戴春風買煙的中年漢子姓戴,名季陶,江山縣吳興人。當他得知戴春風不僅是同鄉,還是本家,歡喜不已。
指著高個漢子對春風道:“這位姓蔣,名中正,浙江奉化人,他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呢,幹大生意的。
戴春風心裏一熱,覺得這次收獲很大,搓著手,嗬嗬地傻笑。
戴季陶又指著對麵的瘦子道:“這位是陳立夫先生,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陳立夫此時正在看牌,戴春風有心上前和他拉扯,誰想他眼睛都不反映,對戴季陶、蔣中正道:“看牌!”
戴春風討個沒趣,臉自紅了,感覺到陳立夫明顯地輕蔑他,暗地裏牙齒恨得癢癢。
打了一圈,蔣介石是奉化人,也算半個老鄉,並不表現輕蔑,還叫戴春風去跑腳買了一些小東西,戴春風屁顛屁顛地忙得不亦樂乎,覺得這是對他的器重和信任。
蔣介石為了要他多做事,關心地問道:“小夥子讀過書沒有?
戴春風道:“我讀過私塾,還在浙江省立一中讀了。”
蔣介石道:“很好,有文化就很好。你打算將來幹什麼事業,這總是想過沒有?”
戴春風眨巴著眼想了一會,感到這夥人不像生意人,十有**可能是革命黨,隨口答道:“不管幹什麼隻要有飯吃就行。”話鋒一轉“不過,青年人要幹,就得像陳士英、徐錫麟一樣,幹得轟轟烈烈。我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一條道路,讀高小時,我組織了青年會,宣傳講衛生,反對婦女纏腳。中深究畢業後,我又參加了潘國綱的浙一師討伐周鳳歧。唉,總是運氣不佳,未逢明主。”
戴季陶指著蔣介石道:“你要想找一位明主,就找他得了,他會領你一條寬敞的的道路。”
戴春風非常高興,當即問道:“請問蔣先生住哪裏?以後我怎麼找你?”
蔣介石指著戴季陶道:“你要找我很容易,問他就得了,他會領你一條寬敞的道路。”說到此處,端起身邊的杯子就要喝,不想早幹了,正要叫夥計,戴春風眼疾手快,命了杯便去倒水。
這時,那位陳立夫很不高興地對戴、蔣二個道:“你們也真是的,理一個小癟三幹嗎?降低自己身份!”
沒想,這話給倒水回來的戴春風聽到了,心裏極不痛快,欲發作又不敢。
蔣介石為了挽救這尷尬的局麵,忙打圓場道:“季陶兄,你們既是同族,應分個輩份才是,以後才好稱呼。”
戴季陶道:“得得,小春風就叫我叔罷。”
這下戴春風高興了,叫道:“叔叔好!侄兒給叔叔倒杯水!”說著,拿著戴季陶的杯去倒水,獨獨不給陳立夫倒。
蔣介石見氣氛融合了,高興道:“以後要找我,找到你叔叔就行。”
戴春風這下得意了,示威般地在陳立夫身邊走來走去,他見陳立夫瘦得皮包骨,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壓低聲音道:“癆病鬼!”
陳立夫拿眼睛瞪了他一下。
以後,戴春風天天來玩,直至有一天這三個人都不再出現時,才戀戀不舍出了交易所,回到新世界遊樂場,整天和杜月笙混在一起。
鄰居的閑話又傳到王秋英耳朵裏,使王秋英再也忍不住了,隻好對丈冠夫道:“阿張,我表哥不務正業,成天和黃金榮老婆的梳頭阿姐的丈夫杜月笙在一起,還焚香結拜兄弟,如果讓他長期這樣下去,會越變越壞,到時對不起姨媽。”
張冠夫把這事看得很淡,道:“表哥可能有他自己的打算,隻要不惹事,就由他去罷。”
王秋英道:“誰說不惹事了,我都快被鄰居的閑話磨成繭了。說這裏住了位和杜月笙來往的人,家家戶戶的東西都得小心。”
張冠夫怒道:“簡直是放屁,誰家丟東西了?表哥會是那號人麼?不要理他們!”
王秋英見丈夫不願站在他這邊,更當麵找戴春風說,反正說也是白說的,他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出。次數多了,他表麵哼哼哈哈,背地裏仍然我行我素。
王秋英無奈,隻好來硬的。一天真戴春風深夜不回,顧意閉門不納。
戴春風進不來,便叫道:“冠夫,冠夫,開開門!”
張冠夫正欲答應,王秋英一把堵住他的嘴對外道:“怎麼,杜老板不留你住宿?”
戴春風聽出表妹話中有話,百於寄人籬下,隻能忍氣吞聲,道:“妹,你開開門罷。”
王秋英道:“這不好,今天你妹夫加班,就我一個婦道人家在這裏,我若讓你進來,別人會說閑話。”
戴春風道:“我們是至親兄妹,哪敢生邪念,隻要我問心無愧,哪管別人嘴舌。”
王秋英疲乏:“自古男女有別,我們三個睡在一室,正是犯了大忌,現若兩人同室,天理不容。表哥,隻有委屈你了,我也無能幫你。”
戴春風倦意漣漣,極想倒頭大睡,現隻得在門外,任夜風露水夾攻,正傷心,冠夫在裏麵已拿開妻子手掌,叫道:“表哥,不要走,我就來開門。”
為此事,第二天王秋英與張冠夫大吵一架,戴春風現地不能去亭子間睡了。又在處麵洲蕩幾天,因找不著住處,隻能恨恨地離開上海,回江山去了。
戴春風從上海回到江山,探得華榮春並不曾說短了錢,暗忖道:許是他的錢太多,並不曾發覺。
如此一想,放心起來,又偈過去一樣去華氏紙坊探坊,華春榮仍像過去一樣熱情,不曾有半點偏心。
華春榮見戴春風從上海回來後,一時找不著事,便以自己的影響力,將他推薦任心霞鄉學務委員,讓他做一些社會事務,目的也是引導他走了正道。
經過在外麵反反複複的打流生涯,戴春風已成熟起來,此時,也有了邪歸正之念頭。
很快就是年關,戴春風也從裏放假回來,一天正逗弄兒子藏宜,見華春榮匆匆而來。
戴春風忙起身讓坐,見華春榮一臉惱怒,便明白了什麼,不自在起來。
果不出所料,年前,紙坊與錢莊結帳,那100大洋的事就露餡了,華春榮認得戴春風筆跡,上門追債來了。
現在戴春風哪來錢還債,便道歉不迭,解釋道:“我本是想等賺了錢連本帶息一起還的,可——”
華春榮道:“可什麼?可你本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無賴,我卻寄希望於你,還讓你當學務委員!”
戴春風道:“華哥再信我一次,過一年半載,我一定還你。”
華春榮道:“我再也不會信你了,隻要還錢,從今以後我不許你再登我的門!”
藍氏在門後開的兒子與華春榮的話,知道兒子又闖禍了,流著淚,來到華春榮麵前道:“華家親戚,怪隻怪我教養不好,養出這樣的逆子,100塊大洋對我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實在是大數目,但債是債,我賣房賣地都要還你!”
華春榮見藍氏如些緊決,又見戴家家徒四壁,這時,小藏宜從戴春風身上鑽來餐著天真無瑕的眼睛看著他……健春榮本是俠義之士,極富同情心,一下動了惻隱之心,對藍月喜道:“你們婆媳都是勤儉、賢慧之人,若苦苦相逼,實於心不忍。看你倆的麵子,100塊錢就算了,隻是戴春風必須寫一張《悔過書》放在我手中,若今後再做壞事,我斷不留情,非打折他腿不可!”
藍氏婆媳連連道謝。戴春風也感到輕鬆,而暗暗得意,說道:“這太好啦,一紙《悔過書》就抵100元,今後若有同樣機會,若放棄才是傻瓜呢!
戴春風大筆一揮,很快寫好《悔過書》遞與華春榮,這一關就算過去了。
與杭州徐記柴店老板的“忠厚”相比,華春榮的“善良”又是一樣好東西,戴春風想:世上多一引起忠厚、多一些善良的人,我的日子就好過啦!
藍氏、毛氏對戴春風的不可教誨雖然倍感傷心,但如今樹已成林,無法更改,隻望他老老實實呆在家中,不再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