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貪汙風波(2 / 3)

自此以後,胡靖安一天一次集合入伍生進行訓話、恐嚇,動員師生相檢舉揭發,稍有嫌疑,立即逮捕。一時間,入伍生都抽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互相防備。誰也不敢亂說一句話。

自4月15日至5月底,戴笠所在的入伍生部第一團被扣押192名、潛逃98名。整個黃埔學校,僅以“嫌疑”被關在爛石頭的牢房和珠江船上的近千人。

胡靖安的“清黨運動”還在大張旗鼓地進行著,為了做出更大的成績,他利用戴笠這樣的學生四處探密,然後像瘋狗一樣狂咬。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被打亂,學校無法上課。此時蔣介石已去南京,校長職位由黃埔軍校教官方鼎英兼任。方鼎英針對這種情況,毅然采取果斷措施,宣布對胡靖安以紀律製裁。胡靖安在軍校無法立足,潛逃走了。

戴笠得知後,因自己做了太多虧心事,害怕報複,偷偷找到胡靖安央求道:“胡主任,你走了,在軍校我也沒有靠山了,幹脆你帶我一起走吧!”

胡靖安邊收拾東西邊回頭道:“這怎麼成?我自己都沒法找到落腳地方呢。你還是留在軍校裏。”

戴笠道:“別人報複怎麼辦?我出賣了那麼多人。”

胡靖安道:“你又沒暴露,誰知道你出賣了誰了?別自己嚇唬自己,沒事的。”

戴笠此刻暗忖:幸虧我還留了一手,沒有公開露麵,否則這回軍校也讀不成了,還、要回仙霞嶺看山了。

回仙霞嶺看山戴笠是一百個不願意的,出門時已向柴鹿鳴誇下海口,說不混出個人模人樣來絕不回去。

胡靖安出門時非常狼狽,在路上隻要看見他的都向他吐痰,擤鼻涕或扔石塊。戴笠因怕受到牽連沒有去送,隻用眼睛看著,待胡靖安出了校門再也見不到了,才喪魂落魄似的回了宿舍。畢竟做賊心慮,戴笠每路過一處都感到有千萬雙眼在盯著他,臉上火辣辣的。

他暗暗祈禱道:“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別人識破我!”

胡靖安走後,黃埔軍校的教官學生們無不拍手稱快,威風邪氣一掃而光,教學秩序也恢複了正常。第五期順利畢業,第六期也從全麵各地錄取入校,進行分科訓練。

第五期入伍生畢業,因戴笠畢業資格,別人分配了,他仍留在學校遊蕩。

擔心被學校掃地出門,戴笠隻好給胡靖安寫信求援,原來能靖安離開軍校後,並未去了其他地方,仍緊抱著他的主子蔣介石不放。蔣介石目下正需要凶惡的鷹犬,把他留在南京任自己身邊的副官,主管情報工作。

第六期新生分科完畢,仍沒有戴笠的份,戴笠按捺不住了,恰在這時,全軍校集合在大操場上,便有重大事情發生。這場麵戴笠見過——當初胡靖安組織清黨就是這氣勢。

戴笠以為又有一次類似於“清黨”的運動,忐忑不安地隨人流入場,環視四周,見並無荷槍實彈的哨兵把守,才放下心來。

全體集合完畢,代理校長方鼎英訓話。這時,戴笠總算明白了一切。原來蔣介石針對北伐戰場上的具體情況,電令黃埔軍校本部,從第六期入伍生中選拔300名思想好、身體健康的學生成立騎兵營。

戴笠麵相肖馬,心下暗道:“若把我調入騎兵營與馬為伍,從此便可以對立騰達輝煌了。

宣布名字,第一位果然是戴笠,內心喜不自禁,預感從此前途遠大,馳騁萬裏。

騎兵營成立後,戴笠被選入第一連、第一排和第一班。營地選在廣東東郊白雲山腳下的沙河燕塘,營長沈振亞,教官陳繼承。

開學幾天,戴笠看著一匹匹毛色漂亮、膘肥體健的駿馬心中非常歡喜,摩拳擦掌,訓練十分積極。可學騎馬也不是輕鬆事兒。這些馬都是臨時從各處找來的,人生地不熟,不好馴服,學生按教官所講要領,一騎上背,馬就四蹄亂蹬,把人掀下馬來……

戴笠被掀下幾次,跌得鼻青臉腫,興頭一過,再不想騎馬啦。正愁著這種苦悶的日子何時了,一日,他收到一封信,信封上除了寫的地址姓名,右款卻落了個“內詳”。

因不知何人寄,急忙打開,信內卻是一張白紙。

戴笠是此道中高手,忙去醫務室稱騎馬腿扭了,故意一步一拐,領了碘酒,卻廁所蹲了,一塗,現出字來:

戴笠兄近安:

自黃埔一別,近三個月矣,甚念。

敝人跟隨隨校長,多次稱頌兄之密探天才,校長對你極為賞識,故成立騎兵營,特指名道姓將你安插與內。

今奉校長口令,令你在學習的同時,另須密切注視騎兵營之思想行為,如有可疑者,速速彙報,此函閱後燒毀。

胡表安明國16年6月X日

戴笠讀罷信,隨手擦了屁股,擲於糞坑,喜道:“校長還沒有忘記我,很好很好。”

自此,戴笠又恢複了過去的習慣,訓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上自習就寫信,誰也不知道他在寫什麼,沈振亞、陳繼承知道他是蔣介石放下來的掛名學生,也不十分官他,放任自由。

沒多久,騎兵營奉令北上。因廣州馬匹少,沈振亞就包一艘輪船,由珠江出發航至上海。上岸後,在南京軍校稍做停頓又分成兩隊,一隊往徐州,一隊往蘇州。戴笠被編入蘇州隊。此時,北閥戰爭戰事暫息,又是所有騎兵營在蘇州駐紮下來,休整待命。

接著北閥戰爭取得勝利,蔣介石從前線返回南京,消息傳來,蘇州營地的騎兵們歡呼雀躍,興奮異常。

這時,戴笠想出一個鬼點子,跑到營地對沈振亞說:“北閥勝利了,這主要是校長的功勞。我們是校長第一建立起來的騎兵營,這時候應該表表心意,去南京向校長祝賀慰問。”

沈振亞覺得這主意不錯,道:“這敢情好,隻是騎兵營剛剛成立,在經濟方麵太拮據,既是慰問就不能空手去慰問。”

戴笠道:“這好辦,向校長祝賀是全體官兵的事,我們可以發起倡議,每個隻需捐款兩個銀洋,湊起來就是三百多塊,可以購買不少禮物呢!”

旁邊的教官陳繼承道:“這建議不錯,可以采納。”

就這樣,三百多塊集資攏來了,剩下的派誰到麵京的事。

這時,戴笠毛遂自薦道:“這事我可以去辦。我和校長早在好多年前就認識,交情頗深,由我去校長絕對高興,隻要他高興,我們騎兵營就有了希望。”

沈振亞因戴笠是這件事的發表人,當即首肯,並另外選了幾個長相端正、口齒伶俐的學生和戴笠一起代表騎兵營去南京。戴笠一行出了蘇州營地,第一次拿著這麼多白花花的銀洋,戴笠的眼睛發綠,心理越來越不是滋味……

戴笠想起被省立一中開除時跟毛人風說過的一句話:“做人寧可跟命運過不去,但不可以跟自己過不去。拿了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子在手中不花,真是跟自己過意不去了。”

如此這麼折磨了好一陣子,戴笠一咬,忖道:“人生不過一個過程,在這過程中有機會享受而不享受,這號人與蠢豬無異”

戴笠眉頭一皺,對代表們說:“同誌們,我在出門前接到胡靖安的信,說他已隨校長去了上海,我們不要去南京了,免得撲空。”

一位代表道:“去了上海怎麼找校長呀?”

戴笠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有我在,到了上海還有找不到校長的道理?我當初在上海與我一說要找校長,他們手下有萬多個‘包打聽’”。

代表們大多都是經曆不豐富的學生娃,沒有半點辯識是非的能力,經戴笠如此一吹,信以為真地隨了去上海。

由於在軍校受了太久的管製,戴笠一到了十裏洋場,就如魚得水,活躍非凡。他領著幾位代表,先在大東旅社開了個房間,然後關心對大家說:“你們大多數是第一次來上海吧?”

代表們不明白他的意思,都點頭承認。

戴笠嘻嘻笑道:“上海是花花世界,好玩得很呢。你們先去就近的地方玩玩,見識見識,來辦禮品的事,由我去,這上海亂得很,商店見了外地人就欺生,我是上海通,不但不敢欺辱,還可以倒過來殺他們的價呢。等買好禮物,明天一起見校長。校長一定會很高興,給我們騎兵營安排好位置的。”

這些代表,來到繁華的上海,一個個呆呆的、傻傻的,都由戴笠擺布,乖乖地拿出300多塊銀洋遞過去。

戴笠接過錢,像《最後的晚餐》中抱著錢袋一樣,興奮、擔心、貪婪……臨走他睜著狡猾的眼叮囑道:“同誌們,你們千萬別跑遠了,我采辦回來,今晚帶你們去朋友杜月笙的新世界遊樂場快活快活,免費的!”

代表們聽說可以免費快活,心裏好不高興,道:“你快點去罷,我們玩一會就回來。”

戴笠有生以來,這是第三次抱著別人的錢,第一次是徐記柴店100塊大洋,第二次是騙華春榮100塊,而這一次是最多的——足足300多塊啦!

一開始,戴笠並不是想全部吞並,隻有兩個目的:一是拿著向過去的朋友炫耀,二是一個人去采買,可大大地賺一筆回扣。

回了大東旅社,戴笠開始在大街上閑逛起來,每見到漂亮女人,都要搖動腰間叮當作響的大洋。上海他是熟悉的,可眼下街上的景象比以前更繁華。

逛著逛著,他又自覺不自覺地去了新世界遊樂園。老遠就有人喊他久已不用的名字:“春風,春風,戴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