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一看見,雀躍著奔跑過去,叫道:“啊呀,三哥,咱老哥倆又見麵了!”
原來叫戴笠的正是杜月笙。倆人相擁各訴別後之情,這杜月笙如今果然出息,已離開黃金榮在上海獨當一麵,開妓院、賭館、鴉片館,同時也幹些綁票暗殺什麼的,生意十分紅火。
杜月笙說完自己,又問道:“春風兄如今在何處得意?”
戴笠道:“我已改名啦。五行缺水,難怪以前老是運道不好,一路倒黴,自從改名為戴笠,就紅火起來。當然,比起三哥來差得遠了。唉,怎麼說呢,你老弟隻是小小出息,當個、騎兵營的營長。”
杜月笙不相信地上下打量戴笠,戴笠因腰間有300多大洋,底氣很足,臉不紅,心不跳道:“怎麼?不認得你老弟麼?走,去快活快活,以前都是你請我,今兒個也該我做東啦!”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銀子,故意讓它們在裏麵互相碰擊,叮當作響。
杜月笙見他腰間鼓起,果然信了,道:“我們先去看看電影吧,最近蝴蝶又拍了一部新片子,叫什麼《孔雀東南飛》,捧得很。”
戴笠一聽到“蝴蝶”這名字,耳一熱,心一跳,道:“我才不管東南飛還是西南飛,是蝴蝶這女人捧!喂,三哥,你見過蝴蝶麼?”
杜月笙道:“她現在正走紅,有人預言,中國又出一位國際大明星,這個呢非蝴蝶莫屬。所以呀,想見她的人很多,幹這玩意需要閑功夫去泡,我這麼忙,能成麼?”
戴笠搖搖頭,道:“唉,太遺憾了。我想做男人如果能和蝴蝶這樣的女人睡上一覺,就算死了,也心甘情願。”
杜月笙笑道:“想不到戴笠兄弟還如此多情。這不難,目前她隻在上海有名,你已經是營長了,等爬到師長一級的位置,和她上床不是很般配了麼?”
戴笠暗地苦笑,忖道:“我如今還是個小騎兵呢,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弄個營長到手,至於師長……戴笠不敢往下想,道:“快去快去,看看她的裝扮過過幹癮,等有了機會再一睹芳容也算是豔福了。”
當下兩個進了戲院,雖是熒幕上,蝴蝶超群的演技、漂亮的容貌,無不令戴笠想入非非,浮想聯翩。戴春風初來上海大流,在電影門口看見蝴蝶的大副劇照,那張迷人的臉蛋、左頰一個深深的酒窩、一雙顧盼生輝攝人魂魄的大眼睛……當時的戴春風暗驚道:“天啦,造物把如此完美的尤物投放在世上,想煞死人也!他很想看一場蝴蝶演的電影,可就是身無分文。直到和杜月笙認識了,才滿足這一心願。自此,蝴蝶便成了他的夢中情人,**對象。
從戲院出來,戴笠又隨杜月笙去了妓院,一邊摟著**,一邊叫著蝴蝶的名字,然後又回到新世界遊樂園和杜月笙睡了一夜。
第二天,杜月笙對他說:“戴笠兄,我沒時間陪你啦,你自個去快活。”
戴笠於是大模大樣地出門,遇上過去的小癟三就說自己已當了騎兵營營長,拍一拍鼓鼓的腰間,全是一副腰纏萬貫的派頭。
一時間,戴春風當了營長的消息不脛而走,一些過去認識的流氓、痞子、小偷、娼妓、騙子,等等一幹人物,全都跑來圍著他轉來轉去,又是恭維,又是巴結,把個戴笠捧得上了天。
戴笠一高興,領著這幫人去舊樓海吃山喝。然後,每到燈紅酒綠之處,摸摸腰間的大洋,就心癢手癢嘴癢起來,每天花天酒地,吃喝嫖賭四管其下,一日從美夢醒來,一摸腰間——癟了,一個子都沒有啦!
戴笠猛然記起:這一玩把采購禮品、慰問校長的事給忘了……
如今怎麼辦?連回去的路費都沒有了。找杜月笙借是肯定不行的,這樣一來豈不露餡。歎道:“還是找表妹夫罷,也隻有這辦法了。”
本來包旅店的房租,戴笠從被裏扯出大把棉花,仍放進錢袋,係在腰間,大模大樣地對老板說:“喂,今天黃金榮請我吃飯,時間很急,就等我一個人,房租等回來後一次結清。”說著,拍了拍腰。
闖過了旅館這一關,出得門來,隻見一幫偷、搶扒、騙、癟三朋友早等在門口,追著叫道:“戴營長,戴營長,今天去哪裏?我們也要去!”
戴笠揮揮手道:“去去去,今天不跟你們玩了,前線來了爭電,要回部隊殺敵人去!”
有人道:“我們也要當騎兵,你收了我們罷!”
戴笠道:“哦,你們這幫人去部隊,不亂套才怪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個流氓道:“戴春風,你在我們麵前臭擺顯幹嘛?你不也是幹這一行出身的麼?!”
戴笠知道這些人不好纏,抽個空,掉頭就溜了,來到偏僻處,把腰的棉絮扔了,掌著自己嘴巴道:“噢,窮光蛋!”
身上已是沒了一分錢,挨到吃飯的時候,去了張冠夫家。王秋英見他來了,本來還笑的臉一下沉了下去,歎道:“不巧得很,飯做少了,我不知有人來。”
張冠夫道:“表哥,進來,看樣子你是餓了,先吃我那份,我馬上做。”
戴笠端起張冠夫讓給他的飯扒了幾口,暗道:“我這是怎麼啦?有錢的時候沒有想到他們,老是要到窮困時才想起,看來我是天底下最混帳的東西!如此自罵自責,吃完了,就幹坐著。
王秋英見他坐著不走,遞眼色給張冠夫。不知是張冠夫太遲鈍,還是根本就無所謂,對妻子的眼色無動於衷。王秋英見丈無不肯說,幹咳一聲,欲開口,戴笠見狀,把話題搶過道:“表妹,冠夫,打攪了。我本是不該來給你們添麻煩的,可除了這裏實在沒有去處。”
說到這裏,王秋英道:“你跟杜月笙那麼好,他那時不是去處麼?”
戴笠尷尬的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張冠夫插嘴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是他表妹,杜月笙是他什麼?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表哥有難我們不幫誰又能幫他。”
戴笠感激地看了張冠夫一眼,眼睛就潮了。
王秋英道:“我不是不願幫,意思是說表哥也該替姨媽、表嫂分擔分擔了,不要不定期像過去一樣。”
張冠夫道:“好了好了,你少說句不行麼?表哥,你有什麼難處盡管說,我能辦到一定盡力!”
戴笠道:“我是代表騎兵營來上海慰問蔣介石的,可路費丟了……”
張冠夫也不說二話,問妻要得鑰匙,開了箱,拿出二十塊大洋來,遞與戴笠。戴笠一邊接錢,一邊流淚,哽咽道:“冠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會記得你的!”
話說戴笠從上海回到蘇州騎兵營駐地,已在外麵逗留半個月之久。
戴笠一出現在營區,那些眼尖的同學一眼就看見,奔走呼告道:“戴笠回來啦——戴笠回來啦——”
一時間,全營學生把他團團圍住,一個個交憤填膺,群起責問道:“戴笠,你幹的好事,你老實交代,錢花在哪裏?”
有人道:“錢肯定花光啦,這家夥吃喝嫖賭五毒俱全。量他也賠不起,揍他一頓算了!”
戴笠知道眾怒難犯的道理,奄奄的,耷拉著頭,一副可憐相。
原來,當天代表們在不遠處玩了一陣陸續回到大東旅社,惦記著戴笠的許諾,卻不見戴笠回來。
起初,大家不以為然,認為戴笠的事情沒有辦妥,也就耐心等待。可是,兩天,三天過去了,不是不見戴笠蹤影。代表們著實恐慌起來,身邊遠的錢所無幾,夥食費、旅社住宿都已開銷不出。於是急忙寫信到蘇州向沈振亞、陳繼承報告。沈、陳立即派人到上海,付清了夥食費、住宿費,把一行人領回蘇州。
此時,營長沈振亞、教官陳繼承在辦公室裏聽得外麵吵吵鬧鬧,過來一看,見是戴笠回來了,分開眾人,宣布道:“別吵鬧,你們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戴笠的事組織自人做出處理,回去,沒你們的事!”
沈振亞、陳繼承把戴笠帶到審訓室詢問,戴笠並不相瞞,和盤拖出。
沈振亞、陳繼承知道戴笠是蔣介石放下來掛名學生,來頭大,加之300多塊錢是私人捐集的,不敢過火,隻下令將他關押禁閉五、六天,以息眾怒。
沒想戴笠是慣了手腳的,從上海回來不久,騎兵營舉行會餐,戴笠爭著去菜,購買30斤豬肉,多報了3元錢,說是市場價格漲了,這一回是他當采辦來貪汙得最少的,每10斤才一元多,以為誰也不會發現。
誰知自知上海之行以來,騎兵對他產生了懷疑,早存了警惕之心。這次他購買東西一回來,立即有人提了要稱稱重量,見重量沒問題,又是問價格。戴笠報了價格,又人人問何處購買。這下,戴笠黔驢技窮了,一查,果然貪汙軍餉。
消息傳開了,騎兵門頓時怒不可遏,群情激憤,那向個隨戴笠去上海吃過虧的“代表”搖舌鼓道:“同學們,我們夥食這麼差,原來是有一隻大耗子。他剛剛從上海貪得300多元,現在又這樣幹,可見他是慣性的,自騎兵開辦以來,不知他榨了我們多少血汗。同學們,戴笠這號吸血鬼一概如何處理?”
騎兵們叫道:“槍決他!”“剝他皮,抽他筋!”……喊叫聲無花八門,戴笠嚇得渾身發抖,溜進沈振亞房間提出請求保護。
沈振亞為難道:“這回我保不了你啦,你看看,他們一個個恨不得生吞活剝你。”
正說著,學生向沈振亞房間湧來,一邊高呼道:“把戴笠揪出來!”
戴笠急著就要逃,然而,大隊憤怒的學生已卡住他,叫道:“沈營長,不要給他跑了!”
戴笠雙腿發軟地跪了下去,推著沈振亞道:“營長,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