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每次搜集到情報資料來中山陵園蔣介石官邸呈送的時候,不但一、二、三期的副官、參謀瞧不起他給他白眼,連蔣介石的警衛、勤務兵、姨娘都當麵學道:“小癟三又來了!”……戴笠從邸出來,被王世和看見,王當眾人的麵破口大罵道:“戴笠,我下次看到你私闖官邸,非把你關起來不可!”
沈振亞道:“我救不了你。快從窗口逃走吧,跪著我也沒用的。”
戴笠被沈振亞提醒,爬起來,從後窗跳出,越過幾堵牆,終於脫離了危險。
騎兵營再也呆不下去了,戴笠隻有投靠胡靖安這條路了。其時蔣介石並不在上海,而在南京一直沒動,那是戴笠為了欺騙學生代表隨便說的假說。
戴笠來到南京,在蔣介石官邸找到侍從室。胡靖安見了,老遠問道:“戴笠你不好好學習騎馬,跑到南京來幹什麼?”
戴笠也不語,徑直走到胡靖安身邊,“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淚俱下道:“胡副官,你要救我!”
胡靖安嚇了一跳,道:“怎麼?是不是違反軍紀了?”“那些人不知通過什麼方法,都知道是我所為。這些人大多返回軍校,把我當敵人似的,處處打擊報複。有些人還私下密謀要將我處死。結果他們聯合起來,設下圈套,硬要陷害,說我貪汙軍餉,還有人昧著良心做偽證,我一個人奈何他們不得,本橫下心一走了之,不想營長沈振亞還有點人性,把我私放了。現在軍校再無我立足之處了,又無其他去處,隻求胡副官念在過去情份上,給我指一條出路,今生今世當牛做馬,我都要報答你的恩情。”
胡靖安一聽,信以為真,道:“你且起來罷,我替你想想辦法。”
戴笠見胡靖安已經答應,唯唯然爬起來。待胡靖安一走,用袖擦拭一下雙目——原來他的哭聲是裝出來的,淚也隻是一些清水,強行擦於眼上。
一會,胡靖安從蔣介石室出來,道:“你的事我一稟報校長,他對你的遭遇頗為同情,指示我對你負責。唉,怎麼說呢,本來我並不要人,念在“四·五一”時間的份上,我姑且收留你,給你一個吃住的地方,其他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戴笠當麵連連稱謝,待胡靖安離開,眼一瞪,衝著他的背影啐道:“呸,你神氣個X,將來老子定會騎在你頭上!”
自此,戴笠在胡靖安手下,無職無權,每天自動去搜集情報,回來後一一呈給胡靖安。這段時間,由於胡靖安沒有直接按蔣介石意圖給他規定方向,以致搜到的情報沒有多大價值,有時搜到一兩件有價值的情報,一轉手,就變成胡靖安的功勞。
但此時的戴笠也隻能如此,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僅不敢跟胡靖安爭功,而且還得在表麵上裝出對胡靖安感恩戴德的樣子,為了裝得像,經常跑去胡家,給胡靖安抱小孩,有時小孩拉屎拉尿在他身上,他還要強嘴說:“我最喜歡這位小侄兒,將來一定有出息,超過他爸爸。”
此時,在蔣介石身邊負責情報工作的,還有一位廣東海南人,名蔡勁軍,他和胡靖安同樣受到蔣介石的寵幸。戴笠在巴結、討好胡靖安的同時,當然也得大拍蔡勁軍的馬屁,這樣才夠得心應手,左右逢源。
戴笠是半途脫離黃埔軍校的,按規定,應做自動放棄軍校學籍處理,這樣一來,對自己的前途就會大有影響。戴笠向胡靖安請求,再由胡靖安出麵和蔣介石說情,戴半的學籍才保住了。
話說蔣介石此時在政治上的處境並非十分樂觀,一方麵,他雖在南京設立政府,但汪精衛也在武漢設立政府與之作對;第二方麵,在南京政府內部,新桂係李宗仁、白崇禧自恃幫助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政變建立南京政府立下汗馬功勞,不肯對他稱臣。
蔣介石目睹桂係的勢力日見壯大,形成了尾大甩不掉,於是密令第一軍軍長何應欽剿滅桂係。
何應欽得到密令,並未執行,在心裏打起了自己小九九,暗忖:蔣介石與李宗仁實力不分上下,若要應戰沒有非勝的把握,加之自己與白崇禧交情頗深,這命令還是不執行的好。
再說,通過內線李宗仁、白崇禧得知蔣介石在滅桂計劃,迅速加緊各方麵的反蔣勢力,準備找準機會對蔣發難。恰在此時,何應欽因遲遲不持行命令,被蔣察覺,兩人的關係日趨惡化。這機會給桂係抓到了,利用白崇禧與何應欽的關係進行挑撥,遂使何應欽倒戈,逼蔣介石下野。
蔣介石下野後,國民黨各派的矛盾頓失重心,於是又變成互相火拚,亂殺一場的局麵。蔣介石則利用矛盾,挑撥是非,縱橫馳騁,進退自如。等到汪精衛、胡漢民、新桂係等殺得筋竭、幾敗俱傷,他卻成了各方爭相拉攏以輜重的一股平衡力量。蔣於1928年1月複出後,交替采用又打又拉的手段,先後趕走了汪精衛、胡漢民這兩個對自己的最高領袖地位威脅的資深國民黨人,至1928年3月7日,他先後當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國民黨軍委委員會主席、國民革命軍總司令,把黨政軍大權牢固的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然後痛定思痛,總結了8月“逼宮”事件的教訓;認為沒能及時製止桂係發難和何應欽“倒戈”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沒有預先掌握情報、製敵機先。於是,蔣介石決定成立情報組織,核實情報人員,增加耳目,進一步加強特工活動。
蔣介石建立的第一個特工組織是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於1928年2月23日,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推選蔣介石為組織部長。陳果夫為副部長。組織部下設普通組織科、海外組織科、舉人組織科、編審科、調查科、總務科等。其中調查科是第一次設立的機構,首任科主任由陳果夫之弟陳立夫擔任。陳立夫是浙江吳興人,辛亥革命的著名領袖、蔣介石的導師和密友陳其美之侄,20年代初畢業於天津北洋大學冶金科,曾留學美國。
在建立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之外,蔣介石同時決定加強軍事方麵的情報工作。他在國民黨革命軍總司令部裏,還準備任命數十名侍從副聯絡參謀。
得到這消息,胡靖安念及戴笠平時拍馬屁有功,有意給點好處與他,在蔣介石麵前道:“校長,如果您要選拔情報聯絡參謀,戴笠倒是位天生的人選。”
蔣介石道:“你說的就是那位在騎兵營當學員的戴笠罷!他現在在幹嘛?”
胡靖安道:“正是他,他現在沒有正式的職位,自動在外搜集各類情報,可賣力了。”
蔣介石此時的假牙脫臼了,用舌頭抵來抵去,弄好了,才與胡靖安說話,道:“唔,這個戴笠還算乖巧,曾要求到我身邊來當差,我沒有答應。”
胡靖安道:“他對你可忠心了,在下麵逢人就宣傳校長英明偉大,是當代最優秀的領袖。
蔣介石道:“噢,他是這麼說的?嗯,這種人難得,大多數的人是當麵說吹捧奉承話,背地裏又是另外一套。嗯,這號人難得。好罷,我應了你的意思。”
幾天後,戴笠果然被破格提升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上尉聯絡參謀。名單一公布,胡靖安就找到戴笠,拍著他的肩道:“老兄,祝賀。”
戴笠嘿嘿地傻笑道:“多虧校長的提拔栽培。”
胡靖安不悅道:“校長那麼多人不栽培,怎就偏偏栽培你一個?嗯?”
戴笠紅了臉,低下頭去。
胡靖安搭著他的肩,一邊慢慢地走,一邊道:“這一次本來是沒有你的份的,因為你資力不夠嘛,連軍校第六期的畢業證都沒拿到,就算拿到畢業證一開始也隻是少尉,可你一下子就成了上尉。比如和你一起被任命為上尉聯絡參謀伯,有一位鄭介民,他是什麼來頭?人家是第二期畢業生,畢業後被校長保送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又畢業了,不論資力,學曆,你都沒法跟人家比。”
戴笠已經聽出胡靖安言出此意,忙道:“我知道一定是胡副官在後麵力薦,古人道:‘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如此大恩戴笠將永遠銘記於心,將來一定報答。”
胡靖安這才大度地擺擺手,道:“也沒什麼,我不過舉手之勞。最主要還是你有這個能耐,不然我再力薦,校長也不會聽的。我這個其實心地是很善良的,隻是嘴臭了一些。唉,人太直爽了也不好!”
新任的侍從副官和聯絡參謀第二天被蔣介石召見,無非說了一些情報工作很重要,你們都是我的耳之類的話,不值一提。
由於胡靖安的提醒,戴笠便有意和鄭介民接近。一開始兩個人並不熟,見了麵打了招呼,就好像無話可說,最主要鄭介民不善言辭。
戴笠不愧為老江湖,鼓動著他的如簧巧舌,一下子就給鄭介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等從蔣介石官邸出來,戴笠就與他攀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戴笠道:“走,介民兄,去街上喝杯酒,我做東。”
鄭介民生得比戴笠魁梧,國字臉,厚嘴唇,一字眉,眼睛不算大,一看就給人一種憨厚、老實的印象,與戴笠的活潑、好動截然不同。
兩位在鄰街的一家小酒店坐下喝酒、聊天,各自講述自己的經曆、身曆。
戴笠很快了解到,鄭介民生於光緒二十四等九月十四日(1897年9月29日),比自己剛好小四個月。廣東省海南島文昌縣下水村人,出身貧賽,兄弟四人,他是最大的。因幼年喪父,兄弟又多,家無田產,勉強讀完舊製小學,十多歲的時候即隨同同鄉去馬來西亞吉隆坡謀生。他最初在一個橡膠園裏當學徒工,收入很微,隻夠個人糊口。由於在南洋做苦工的華僑沒有幾個人讀過書,而他能寫能算,不久便在一個養魚場當了記帳的,每月收入稍多,能經常接濟家裏一點錢。他在這個養魚場工作了好幾年,最初還安心,因比當苦工好一點,稍久便不滿意起來,常感寄人籬下沒有出息,自己又沒有本錢做生意賺錢,便想另謀出路。